曹都慢吞吞推开门，看着宴青所在的房间，宴青已经睡着了。
“在我苦难的尽头，有一扇门。”
他心里想着，然后走到了走廊上的最后一间房间外面，打开了门。
门栓在他这里，并不是一种存在。
他变回了人，但是依旧是异类，拥有厉鬼的力量，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屋子里很安静，里面的人比宴青和张玉要警觉的多，一瞬间就点亮了灯，取出了符咒。
里面的人是张光北。
他看着曹都，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他感受到了一种非常危险的气息。
天师的直觉，往往都很准确。
“你要抓我回去吗？”曹都盯着他的眼睛。
张光北一早就知道曹都是个什么东西，因此没有放松警惕：“是。”
曹都道：“我很讨厌被人跟着，身上有个尾巴，让人觉得非常的烦。”
张光北道：“我也讨厌跟着别人。”
他看着黑暗一点一点侵蚀光明，门已经不知去向，就知道自己出不去了，这个家伙的力量已经超乎他的预料。
本来他打算再跟踪一两天，确定了他们的落脚之处在通知老师，现在看来自己还是草率了。
而曹都的手，冰冷的伸向了他。
片刻之后，屋子里空无一人，任何痕迹都没有留下，曹都若无其事的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张玉鼾声如雷，使人无法入睡，但是他睡觉不睡觉都无所谓，干脆坐着看外面的雪。
雪花纷飞，外面是重重屋檐，一眼都看不到头。
也看不到天地。
他很不喜欢这样的地方。
但是眼下也无处可去。
早上的时候，宴青早早起来了，她还算是想起来自己还要跑路，不能一觉睡到大天亮去。
“又下大雪了。”宴青在院子里扑腾了一下，一抬头，就看到曹都在窗户边看着她。
“岱山！”她喊了一声，曹都似乎在愣神，没有反应过来，宴青搓了一个雪球扔过去，正中靶心。
曹都这才看向宴青，摸去自己脸上的雪，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来。
“下来吃早饭。”
早饭花样是最多的，面条，小笼包，油条，应有尽有，张玉还没起来，看样子也不打算吃早饭了。
“怎么样，这个好吃吧，酒酿圆子，红糖的。”
宴青看他喜欢吃甜的，特意给他叫了一份。
而她自己则是再吃牛肉面，还加了一份小笼包和油条。
曹都每样都尝了一点。
好吃。
他胃口还没有打开，吃的不多，但是咀嚼的非常仔细，像是要把每一种味道都刻进自己的骨子里。
吃过早饭，张玉还是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宴青干脆出去带着曹都出去玩去了。
反正已经晚了，就不在乎再多晚那么一会儿。
“你喜欢什么就跟我说，我买给你。”宴青十分喜欢这种买单的快感。
虽然她花的是自己所剩不多的积蓄，但是为了让曹都感受到人间温暖，不要在厉鬼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这么点付出是值得的。
钱嘛。
千金散尽还复来。
系统：“你现在不能做天师了，你打算从哪里来？”
宴青：“我去路边给人算命总行吧，难道我连这点水平都没有？”
系统：“问题是这里的人不算命啊。”
宴青：“......”
可能是迷信到极致，大家反而有了一种万事看淡的感觉，反而不迷信了。
这种玄学的东西就是因为神秘才被人追捧，在不够神秘，甚至变成了一种职业之后，不仅没人追捧，还热闹都没人看了。
简直凄凉。
宴青算了一下，自己手里的钱确实不够，实在不行，只能去找张玉乞讨了。
现在虽然张玉承担了大部分开支，但是她作为连累张玉的首要分子，还没有不要脸到白吃白喝的地步。
“这是什么？”
曹都指着一大堆灯笼以及一大堆人问。
宴青道：“猜灯谜的，你想玩可以试试，反正猜错了也不要钱。”
她是不会去试试的，有系统在，她去试试就是作弊，不仅没有游玩的快感，还要带上一点负罪感。
“你认字吗？”她忽然问。
曹都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很是受伤，然后流露出十分委屈的眼神来。
宴青连忙道：“我瞎说的，你看那个簪子好像不错的样子，你能不能赢到？”
这可不能怪她这么问，实在是曹都过去的日子一直过的不好，谁知道有没有人教他读书啊。
曹都气道：“我的老师最差的也是探花，还有的曾经做过帝师。”
宴青：“......”
知道了，状元帝师做了鬼，无所事事，所以教导了你。
不过曹都并没有说错，京都最不缺的就是官和文化人，一条板凳砸下去，十个里面九个是书生，六个是秀才，剩下三个一个是状元，一个是探花，一个是榜眼。
被看低的曹都一怒之下，将所有的灯谜都解开了。
然后他就被围住了。
大姑娘小姑娘，中年妇女，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些人看他一表人才，学问也非常的好，都想问他的家门，然后将女儿嫁给他。
还有那些有钱的，甚至想要招他做上门女婿。
宴青拿着战利品，在外面嘎嘎嘎的笑，最后见曹都像是要发火的样子，才将人拉了出来。
“走走走，回去回去，哎，你别生气啊，这就叫做人间烟火气，知道吗？”
宴青张着嘴说瞎话。
但是曹都好糊弄。
在做人方面，十个曹都也比不上一个宴青，虽然隐约也会觉得不对劲，但是因为是宴青说的，所以也没有怀疑。
毕竟宴青还在他是葫芦里的时候，就喜欢跟他拉家常。
宴青心虚的拉着曹都回到客栈，一进门就看到张玉在那里吃吃喝喝，看到他们两个十分不满。
“你们现在也不管我了，我一个人在这里，要是钦天监突然把我抓走了，你们连一个知道消息的人都没有。”
宴青心想没人要抓你，你别一天到晚跟个被害妄想症似的。
曹都一言不发，坐过去又吃了点东西。
他现在对吃东西展现出极大的热情，虽然吃的不多，但是喜欢尝，在街上也是，什么都想尝，最后什么都是他吃一点，然后剩下的给宴青。
宴青现在肚子都是鼓出来的。
太撑了。
好不容易等三个人都能够上路了，已经快要黄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