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老对简葵此次回去做了万全的准备。虽然周磐已是派了郑献带着一队武功高强的暗卫随身相护,他仍是不放心,又让方其致随行,到了丽州县可以帮郭老爷子好好看诊一番,再回来报与他知道。
简葵听了,自然是感动不已,抱着褚老的手臂又是一通撒娇,惹得他开怀大笑。方其致素日也是羡慕师父四处云游,有此出门的机会,自然是情愿的,也去备了行李来。
只有周磐,虽然勉强接受了她回丽州县的事,却没想到此行竟有方其致作陪,想到自己不在的时候,竟有他日日伴着简葵,更是妒火大炽,因此听到褚老说了此事,竟恼怒的拍了桌子。
方其致闲闲的看着他,道:“大当家的何必如此生气,你若是有医术,也可跟随前去啊。”
周磐狠狠的瞪视着他,说:“方道士,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
简葵在旁边已是撅起嘴,皱眉道:“周磐,不许你这样说师父!”
方其致却不放弃一切挑衅周磐的机会,微微一笑,说:“大当家的,这是我师父给我的差事,叫我护送我侄女去的。你是快要做驸马的人了,就别再操心我们的家务事了。莫说我行事坦荡,便是我打了什么算盘,怕也与驸马无关吧。”
显然,他也是听说了此事的。
见两人又拌起嘴来,简葵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站起身出去了。
九斤正抓起一个包子在啃,听了这话大吃一惊,说:“什么?周伯父要做驸马了?”
方其致斜了他一眼,说:“小孩子别问大人的事。”
九斤不甘心的说:“这不是大人的事,这是我九斤的事!若是周伯父做了驸马,我是不是可以娶小葵姐姐做媳妇了?”
周磐黑着脸,狠狠的剜了方其致一眼,然后对九斤说:“你这辈子都别想。下辈子,下下辈子也别想,吃你的饭。”
九斤最是畏惧他的黑脸,只好瘪瘪嘴,放弃了挣扎,又啃起包子来。
待所有人都吃过饭,把简葵等人送出门来,九斤却第一个不肯了,上前抱住简葵的大腿,流泪道:“小葵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周磐黑着脸,把他从简葵身上拽开,说:“小不点,离远点,不许你碰她。”
九斤哭得更厉害了。简葵无奈,只好半蹲下身子,轻抚着九斤的脸说:“九斤是大孩子了,姐姐走了是回去看自己的外祖父了,还会回来的。”说着,又絮絮叨叨的交代了一通,才辞别了褚老和九斤,下山去了。
因着院子前面的山径狭窄,通不得马车,只能先步行或骑马一段,到了宽敞处,见早有一辆颇为宽大的马车在等候了,茵茵便先上了马车,安置行李等物,把简葵与周磐落在后面。
从院内出来走的这一截山径不算长也不算短,周磐却不发一语,只默默的跟在简葵身后,一双眼睛只钉在她的后背上,再不肯挪开,此时眼看分别在即,如何舍得,抢步上前来,拉住简葵的手,上上下下的看着她,仿佛要把她烙印在眼中一般,半晌才说:“你且给我乖乖待着,等我事了了去接你。”
简葵心中更是五味杂陈,却无法回应他。等他事了?是与嘉合公主完婚之后么?她讽刺一笑,挣开他的手,回头上了马车。
因着这一路需要两三天时间,因此这马车上物事安排得颇为细致。茵茵陪着简葵坐在车内,方其致则骑马随行。简葵进了车内,只见里面已是铺设了宽大厚实的软垫,坐上去颇为舒服。
简葵坐定,又撩开车帘,深深的看了一眼周磐。他今日照例穿着一身玄衣,绣着暗纹,此刻也正肃然的望向自己。那幽深的眸子里是藏不住的情意,只是那情意,她此刻有些不懂了。她的眼前忽然闪现那根黄金打造的连理枝步摇,心内一阵黯然,毅然放下帘子说:“走吧。”
随着马车越走越远,简葵才落下泪来。这次分开与任何一次都不同,不是处心积虑的逃走,而是她下定决心的离开。
她知道自己心已动,可是她仍要维持住清醒,生生的按捺住想要回头找周磐问清楚一切的心思,只压抑着,滴落了眼泪。
茵茵见她如此难过,也不敢劝,只好在旁边轻抚着她的后背,默默的陪伴着她。
到丽州县用了三天时间。这三天晓行夜宿,因着好些都是山路,虽马车宽大舒适,还是把简葵颠得七荤八素,头昏脑涨。想想现代的汽车,高铁,乃至飞机,再看看眼前贫瘠的山路,她忍不住在心里又是一阵哀嚎。
胃里一阵翻腾,她立刻冲出马车吐了起来。茵茵看着她伏在车边吐得黄胆水都出来了,心疼的说:“姑娘这直吐了一路,又吃不下东西,眼见着前面到了,且再忍耐一下。”
方其致驱马赶了上来,见她如此,皱眉道:“小葵,待会到了,我与你开些药吃吃。你这车马劳顿,又兼水土不服,总这样吐下去恐伤脾胃。”
简葵苍白着脸,勉强一笑说:“师父,不用担心。我这种情况在我们那里叫晕车,算不得病的,到了家休息休息就好了。不过看着这前面还是山路,不知道还有多远才能到?”
这马车夫也是墨金山庄的人乔装,此刻便恭敬道:“再有半个时辰便可到郭老宅邸,姑娘看要不要下来歇息一会?”
简葵忙摇头道:“那便快些走吧,到家再歇息不迟。”她可是受够这路上的颠簸了,这几天坐马车颠簸得她晕头转向,即便是从马车上下来,她还是能感觉到自己在摇晃,脚步都虚浮无力了,长痛不如短痛,赶紧到了再说。
车夫听命,嘱咐她们二人坐好,便又驱动马匹,缓缓向前。果不其然,行了半个时辰左右,便见山林掩映之间,露出一座宅邸来。这宅子门户不甚高大,但颇为雅致,隔着围墙望去,之间里面树木荫润,屋舍俨然,飞檐斗拱,想来也是个当地的富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