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其致听了,更是焦急,道:“这可不是胡闹么!这皇宫岂是想来便来得的!况我在此,有公主的吩咐,倒也相安无事,只是没有自由罢了。他若是冒死进来,找不到我不说,还要搭上一条性命!”
简葵道:“不止为着你,还为着定王。”说罢,回头也看了看嘉合公主。公主正瞪着眼看着二人,听到此话,知道话题敏感,便把头转过去,佯装没有听到。
方其致道:“他若果真混了进来,只怕在前殿,我这便与你去找他!”说着,便站起身来。嘉合公主也站起来说:“我与你们同去!”说毕,见二人都回头看向自己,便直着脖子道:“否则你们二人在宫内走来走去实在太打眼了!”
三人一径出了太医院,因着天晚了,方其致便做太监打扮,提着一盏白灯笼帮嘉合公主与简葵二人照路,并不引人瞩目。刚走到前殿偏殿,便见有一队太监匆匆走来,朝嘉合公主扑通跪下,道:“公主,原来您在这里,奴才找您找疯了!”
简葵听到那膝盖撞击地面的声音,不由得自己也是一阵膝盖疼。自从进宫,见到这些太监宫女说跪就跪,毫不客气的干脆,实在是惊讶不已。难道他们的膝盖都是铁打的不成,不管什么地面,直接扑倒?
嘉合公主却是见怪不怪,只冷冷的问:“找本宫何事?”
那太监也无暇去注意公主身边两个下人鬼鬼祟祟,神色有异,只焦急道:“方才已是烧过了黄昏纸,贵妃娘娘令奴才等召集所有皇子公主和皇室宗亲到前殿,诸位贵人都已到了,只找不到公主您!”
嘉合公主哼了一声,说:“是本宫的母妃要寻本宫么?有何事啊?”
那太监只唯唯道:“奴才不知,还请公主速速入内!”
嘉合公主不再与他理论,只朝身后的二人递了眼色,二人便跟着她往前走去。一进正殿的大门,简葵便被震惊了。这正殿果然……非常雄伟高阔,装饰华丽。不过她只敢看了一眼,便发现此刻殿内已是站满了穿丧服戴孝帽的人,纷纷朝自己一行望过来。
简葵与方其致怕暴露了身份,立刻把头低得不能再低,只敢看着自己的脚尖,跟着前头嘉合公主的白色裙摆往前走去。
待嘉合站定,便听到上面有个甜腻中透着凌厉的中年女声道:“嘉合,你到何处去了?怎的半天不见你?”
嘉合公主忙干咳了两声,道:“回禀母妃,女儿方才身体不适,道到太医院去找了些丸药服下便回来了,劳母妃牵挂,实在该打!”
嘉合本见殿内众人神色严峻,明明站了满殿的人,却又鸦雀无声,都各怀心事的样子,顿时感到有些不妙,问:“母妃着急寻女儿,可是有甚事要交代?”
那刘贵妃便不再纠结此事,朝她摆手道:“来母妃身边。”
嘉合抬头看了看上头,见正殿上除了空着的龙椅,其他嫔妃都带着一脸丧气坐在两侧,独独不见皇后。她又回头看了看身边站着的兄弟姐们,见大家都是站着,顾虑到身后的二人,便不肯上去,只往琼王身边蹭了蹭,干笑道:“女儿与六哥一处便好。”
刘贵妃无暇与她理论,只是勉强点点头,随即,便用凌厉且庄重的目光扫视了下面立着的表情各异的皇子公主,才扬声道:“今日皇上龙与归天,实乃天下万民之大痛!虽本宫与诸位一样,纵然悲痛,却仍惦记这天下不可一日无君。太子前番被贼人所害,皇上痛心不已,忧思至此,皇后娘娘更是伤心到几度昏厥,一直在宫中静养,不能出来主持此事,便由本宫越俎代庖……”
她的话尚未说完,便有一人问:“父皇可说过要传位与哪位皇子?”听那声音闲适清朗,带着淡淡的笑意,竟是定王!简葵不由得偷偷抬眼朝那便望去,只见定王一身素服,与定王妃并肩而立,身后站着二王爷与二王妃,在他们的衬托下,愈发显得二人风姿出众,气质高贵,神仙眷侣一般。
刘贵妃被他打断,却毫不为意,只停了一停,便接着说道:“前番是本宫陪侍在皇上病榻,深知皇上亦是为立储之事忧心。幸而昨日皇上弥留之际,留下口谕,要传位于……”说到关键处,还停留了一下,卖个关子。其实她何必卖关子,谁不知道她要捧自己儿子上位?
果不其然,在一片死寂般的沉默中,她缓缓的说:“要传位于琼王,当时殿内太医宫人皆在,可传上来作证。”
她话音刚落,便听到一声轻轻的嘲笑声,仍是定王,闲闲的嘲讽道:“贵妃娘娘,恐怕你这话不能服众吧。父皇前几日已是昏迷不醒,如何还能留下口谕?”
刘贵妃面对他的质疑,依然是冷静以待。想来她既然敢说这话,已是有备而来了。她缓缓说:“定王殿下有此疑问也是常理,如今太医与宫人皆在,本宫岂能信口开河,你若不信,随便查问便是。”
“太医和宫人都是人。是人,就会为利益所动,本王不信人口里说出的话。不知贵妃娘娘可有别的证据?比方说,父皇的圣旨或者信物?再不然,可有顾命大臣可以作证?”不止是定王,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些所谓的证词,不过是他们为篡位找的借口而已。
刘贵妃一声冷笑,道:“定王,你大胆!你父皇当时已是回光返照,能留下口谕实属不易,如何还能留下圣旨?你所谓的顾命大臣,可是指望你的岳丈顾丞相啊?你们蛇鼠一窝,已是怀了不臣之心,胆敢在此质疑圣上口谕?!”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到了这一步,大家都把遮羞布撕了下来,剑拔弩张的气氛一触即发。定王却毫不为意,只是淡定的向前踱了两步,笑道:“不臣之心?如今天下无主,何来君臣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