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
海天相接,弥漫一色。
冷光倒壶入波间,风一吹,飒飒波纹,圈圈晕晕,向四面八方扩散。
待水圈碰到出水礁石,反弹回来,又是一圈。
圈圈叠加,层层回响。
一株大树上,树冠如盖,其下郁郁,立着一个鹤精,翎羽披身,眸子通红,发髻花里胡哨,还长着长长的像兔子一样的长耳朵,正靠在树干上,打着哈欠。
鹤精悄悄的,偷个懒,毕竟现在不比以前了,新大王上位后,那个从江制定了严格的规矩,让他们这群妖怪苦不堪言。
正在此时,鹤精听到一种古怪的声音,他揉了揉眼睛,面上满是莫名其妙,循着声音,然后眼睛瞪大,发不出声音来。
只见不知何时,水面一开,白浪翻滚,然后千千百百的水族兵士分开潮水,由远而近,最前面的骑着坐骑,全身铠甲裹身,手提长枪,再然后,是步兵,都拿着精心打造的兵器,寒光闪闪,杀机鼎沸。
千军万马,自海中来,整整齐齐,规矩森然。
即使隔得很远,但杀机扑面而来。
见到这一幕,鹤精仿佛被人用无形大手扼住喉咙,眼睛睁大,他听到上面传信,要密切关注水族动作,但没想到对方会这样倾巢而出,发兵部洲。
真震动四方的大动作!
这个时候,有一人越众而出,骑着长尾虎鲸,尾巴拖曳十几丈,青麟俨然,上面的人鹿角枝枝丫丫,金灿灿光晕,升腾四下,赫然是白着王。
白着王出现之后,嘴角微微上翘,手摇折扇,看上去风度翩翩,他目光一转,就落到鹤精身上,似笑非笑,但蕴含一种毁灭的力量。
鹤精与之目光一碰,如中雷击,身子抖了抖,噗通一声,自树上掉下来,栽倒在地,生死不知。
“进击。”
白着王用手一指,身后的水族大军如潮水一样,将之湮灭。
鲸大将,持战戟,威猛无双。
虾兵士,提利斧,一往无前。
乌贼精,吐黑墨汁,遮蔽天穹。
所到之处,凡是见到部洲的妖怪,就碾压过去,杀个天翻地覆。
在同时,金鲨王骑着辟地离烟兽,他的身后,十六名虾兵抬着他的链子枪,嘿呀哦嘿呀的,很是吃力。
金鲨王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洞府,冷笑连连,道,“玉香洞,狐狸精窝?”
“儿郎们,”
金鲨王一声断喝,如霹雳惊天,道,“给我拿下来。”
“是。”
一个六七丈高的独角鲸提着大砍刀,雄赳赳,气昂昂,走在最前面,轰隆一声,劈开洞府门户,后面紧随而来的兵将们,冲了进去。
不只白着王和金鲨王,和北俱芦洲接壤的海域中的大妖,全部出兵北俱芦洲,掀起风浪,不可阻挡。
自上而下看,能够见到这一片部洲区域上,粼粼水光弥漫开来,广袤万里,在其上,有千姿百态的水底生物的景象浮现,各种各样,栩栩如生。
所有一切,组合在一起,隐隐听到刀枪剑戟的声音,相互碰撞,震动九霄。
战火燃烧。
水族大军,踏上部洲。
在半空中,有一宝宫。
云居于其上,霜气未落,晶白一片。
小窗半开,锦绣天成,垂到地面,灿然精致。
幽幽的水光氤氲,像是月光,像是水光,像是雪色。
一少女坐在窗前,天蓝色的美眸看向外面,见水族的进军,纤纤玉手把玩着宝钟,丝丝缕缕的气机映在上面,时刻变化。
她微微点头,看上去成竹在胸。
在她的对面,跌坐在宝莲花上,是一个僧人,身披月白法衣,赤足如莲花,顶门上是大光明庆云,通透光洁,整个人身上气质沉凝,不动如山。
僧人笑了笑,开口道,“云公主行事真果断,巾帼不让须眉啊,只要尽可能拿下这一片区域,好处很大。”
“多谢佛兄的帮助了。”
在僧人面前,这位神秘的云公主没有了在海底老妖们面前的冷漠,她的声音若林杪上的风,轻轻的,道,“要不是佛兄的提醒,我也无法拿捏时机到恰到好处。”
云公主客气了几句后,站起身,道,“天将气运于北俱芦洲,浩瀚而不可思议,我等水族正好接壤,天赐良机,岂能不分一杯羹?”
“只是,”
云公主看向远处,足下圈晕的水光,霞彩翻腾,钟鸣声声,道,“北俱芦洲的妖王都不是简单角色,可能会有波澜。”
“呵呵,”
僧人身上佛印上下,有莲花之香,道,“北俱芦洲中真正的大能知道内情,这个时候,断然不会出头,剩下的新生代妖王们,云公主要对付起来,轻松容易。”
“嗯。”
云公主没有再多说,但同样很有自信。
实际上,在北海龙宫中,她籍籍无名,甚至比不上十一公主敖鸾。
有这样的局势,当然不是因为云公主实力不强,而是因为自从出生后,被发现有应龙血脉后,她常年待在佛门中,得佛门大能传授神通法术。
这次纪元即将开启的时候出来,下定决心要作出一番事业,立下功劳。
要统合龙族,功劳很重要。
黑云谷,大厅中。
山风吹松,青意浸人。
郁郁的光垂落下来,积下一层。
从江妖王踱步来去,神情凝重非常,在他的跟前,竖起巨大的镜子,正照出周匝的景象,连绵不绝的水族大军赶来,盔明甲亮,气势汹汹。
虾兵蟹将,鲸帅校尉,等等等等,杀机森然。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后面,有冲天妖气,在半空中化开,水光重重,一浪接着一浪,不可阻挡。
这样的气势,是真正水底大妖。
在北俱芦洲上的妖王等级来看,恐怕不逊色于当初赫赫有名的蛟天王。
“水族,”
从江妖王咬了咬牙,难怪自己的所有布置跟纸糊的一样,完全没有起作用,直接被碾压,对方的实力实在太强。
在他的身前,是丢盔卸甲的妖兵妖将,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水军的残暴,他们跑得快的,还苟了一条性命,跑的慢的,早被水族砍杀的连尸骨都收不回了。
从江妖王通过铜镜见到水军逼近,本就心烦气躁,听到哭诉,简直心态爆炸,但他知道自己现在是定海神之,不能乱,于是压下心思,发布指令。
做完这个,从江妖王心累的很,不由得将目光投向谷腹内,要是他们大王再不出面,恐怕大事不好。
在此时,谷内深潭中冒出汩汩的水花,李元丰到了突破的关键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