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宁静的午后,连炙热的阳光透过淡蓝色池水再折射出来后都显出几丝凉意来。我慵懒地扒着游泳圈轻划着池水,准备离正在互相泼水嬉戏的游泳健将们远一点。
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使坏偷偷地朝我这边泼水,我为了躲避水浪不慎落入了水中。第一口水灌入口时,我竟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一晃神的功夫,我就一头扎进了深海。吓得我本能地挥动手臂——两个短小的鱼鳍用力拍打着海水,并成功用使劲蹬着的双腿——巨大的尾鳍实现了鱼生的第一次跳跃。
还没有等我完全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后头就有一堆虾兵蟹将挥着打了结的海带准备套我,一边套一边七嘴八舌地控诉我的罪状。
虾兵一:“女巫状告你撞毁了她价值八千万贝币的药剂,如果你不停下来乖乖地跟我们回去,那你的全部家产将移交给女巫处理。”
蟹将二:“你私自放跑公主,海王有令,罚你清理呕吐鱼鱼场三个月。”
虾兵三:“鉴于你对女巫身体造成的严重伤害,海理司命你割鼻赔偿并伺候女巫到她身体恢复为止。”
我的天呐,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三秒后,我带着接收到的记忆熟练地游出了蛇形走位,让虾兵蟹将们套过来的海带一一落空。
然而,还没有等我高兴太久,一张巨网从天而降直接带我起飞。
随着巨网的收缩,一只喷墨章鱼紧贴着我的头吐了我一脸,一条带鱼恨不得把鱼尾塞进我嘴里,……一只蟹蚶狠狠地夹住了我的左鱼鳍。
等等,蟹钳?
蟹将二:“你有权保持沉默。从现在起,你吐的每一个语句都会被回声泡记录下来,成为证词。”
“听我说,我也是一只受害鱼。咱们公主什么德性,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最近看上了一个常来海边洗星光浴的小白脸。为了勾搭那个小白脸,她第一百零八次跑去威胁女巫给她能变出双腿在陆地上行走的药剂。女巫那个老顽固一如既往地要求什么公平交易。是她胁迫我撞毁女巫的海藻房的。在我撞毁之前,她就已经洗劫了女巫的全部药。那个没良心的,一上岸就把我抛弃了。我是被冤枉的。我是受害鱼。”
“不要试图狡辩。你竟敢污蔑王室成员。罪加一条。”
“我说的都是真的。这不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吗?”我说着说着,情不自禁地流下了一串紫色的眼泪。
眼看着我的眼泪越来越多,好多都被挤爆。蟹将二赶忙屏蔽了回声泡,拿出另一个储物泡小心翼翼地,尽可能地多收集一些我的眼泪。
为了更好地收集我的眼泪,蟹将二甚至粗暴地把带鱼和喷墨章鱼夹成一团扔到了边上。
收了我的眼泪的蟹将二说起话来明显柔了许多:“你说的情况,我也不是不知道。但是王室需要一只替罪鱼。身为从小陪伴公主长大的伙伴,这是你责无旁贷的责任。”
“我只是一头座骑而已,每月领着两万贝币的死工资还要被各种克扣。这个责任实在是太重大了,我承受不来。”
“你不要妄自菲薄,我相信你担得起这份荣耀。”
“不,我不能。据我所知,在前一百零七次中,有十七侍女被判了刑,二十八个护卫免职入狱,……三十五个宫廷设计师被追了责。”
“咳咳咳,这些人私下里都得到了满意的补偿。你为王室服务多年,海王是不会亏待你的。”
“我……”
“这样,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能将公主带回来,之前的那些罪责就与你无关了。我会秉告海王另找一个替罪鱼的。怎么样?”蟹将二一副通情达理的模样。
“我像是能将公主带回来的鱼吗?”
“你要相信自己。像你这种珍惜物种被捕,人类一定会进行广泛的宣传的。到时候,爱看鱼倒霉的公主殿下自然会去嘲笑你。能不能劝公主殿下回来就看你的本事了。”
“万一劝不回来呢?”
“那你的家族今年可能要挤进鱼布斯富豪榜了。谁知道呢?”
“不!我的鱼生还长。不要放弃我!”
“马上就要升到海面,我先走了。你加油。”蟹将二说完就小心地夹断几条绳索,从仅能供它自己逃出的洞里游了出去。几只身材娇小的鱼也跟着游了出去。
比如:那条差点把鱼尾塞进我嘴里的带鱼。它走之前还狠狠地扇了我一鱼尾。
“不!放我出去。我知道公主把自己的私人小贝库藏在了哪里。放我出去,我告诉你。快放我出去。”
可是,任凭我怎么呼唤,蟹将二就是不理,一心一意地朝深海游去。我离海面越来越近了。我甚至能感受到阳光的温度。
“不!”我使出浑身力气发出了凄厉的呼叫。
“噗~噗噗,噗噗噗噗。”许是听烦了我的声音,喷墨章鱼再一次喷了我一头墨汁。
随着沉甸甸的巨网的升高,海水一点点地降去。一种十分符合我此刻的心境的窒息感牢牢地抓紧了我的整个胸腔。
咚的一声,我被甩在了甲板上。被炙热的阳光曝晒过的甲板像烧红的烙铁似地烫着我滑嫩的鱼皮。不管我怎么挣扎,总有一部分皮肤紧贴着甲板。
有人发现了我。刷地一下,人类就自动地环绕在我的周围。我的眼前一黑,正对着一张满脸坏笑的奸商脸。从这张油腻腻的胖脸上,我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悲惨的一生。
真是令人绝望啊!但愿我不会像之前那次一样在海洋馆度过一生。
对了,海豚的寿命是多少来着?四十年?六十年?八十年?这具身体好像还是一个变异种,也不知道会活多久。
我的天呐,但愿我这次能够遇到一个好一点的饲养员,不求和蔼可亲,只求给鱼的手别抖。
上次待的那个海洋馆因为经费不足,在鱼生的最后十年里,我从来没有吃饱过。因为这个,我那天在现实世界里暴饮暴食到进医院。
我的天呐,亲爱的公主殿下,你在哪里?快来拯救一下你倒霉的仆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