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里,张教授也不和我寒暄了,直接摆出了自己平时上课的架势来:“盎格鲁国一直有规定慈善捐款可以抵扣税费。
我们流云国一直奉佛教为国教,佛不忍众生在苦海沉沦,欲度脱一切众生。地藏菩萨更是发下宏愿:地狱未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
于是十年前,我们流云国学习盎格鲁国的税法称布施可以减税,鼓励大家多多布施。这个道德会就是在那个时候成立的。”
这个我知道,原身特别不赞同这件事情:“这个道德会一开始就有问题,布施原是不图回报的。我一向是不赞成这个的。
这样做,企业不仅能够得名还能够得利。国家却因此少了收入,民众们也不一定能够得到实惠。倒不如把钱收上来由官府统一安排救济。”
“啊!我还以为你会说这项规定扭曲了布施的本意。学生们都这样认为。”有趣,张教授只是觉得奇怪,并没有批评我。
“这件事情确实是扭曲了布施的本意。但是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这项规定实施的效果。和您说实话,我不是一个守旧的人。”我进一步地试探张教授的反应。
流云国毕竟是奉佛教为国教的国家,虽然随着工业化的发展,人们渐渐地失去了往日的虔诚,但是在人们的心中,佛教依旧拥有着极高的地位。
“你错了,扭曲了布施的本意这件事情比这项规定实施的实际效果更加重要。”张教授似乎是怕我误解,紧接着说:“我也不是一个守旧的人。社会需要活力。一个健康的社会一定是一个与时俱进的社会。
但是,文化是一个社会的灵魂。我们必须守住自己的文化。只有这样,我们才不至于变成受人掌控的行尸走肉。我们可以改变自己的文化,文化本身就是不断变化的,但是我们不能舍弃自己的文化。文化是社会的根基。
布施在我们的文化中占有极高的地位。你知道的,布施不仅仅包括财物也包括体力与智慧。我们国家的很多美好品德都源于布施。布施也是佛教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扭曲了布施的本意这件事情对我们本就处于弱势的文化造成了极大的冲击。人心更加浮躁了。社会风气也悄悄地发生了改变。”
“抱歉,我就是一个门外汉。我的见解自然是比不上您的学生的。”我赶忙道歉说。
“是您误会了,您的见解比我的学生们高明多了。我刚刚说的是我研究社会学多年得到的感悟。
我的学生们更多的是守旧,为自己习惯的事物遭到改变而愤怒。其中也存在着些许脆弱的自负。
年轻人的想法比较偏激,不是一味地觉得自己的文化好容不得半句反对,就是一味地否定自己的文化去捧别人的臭脚。
我的学生们本质上都是好孩子就是在某些方面比较偏激。当然,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年轻人总是比较热血。
您能够客观地看待这一规定已经很了不起了。”张教授似乎很欣赏我的想法。
“跟您比起来差远了,幸亏有您的提点。要不然,我带着这样的想法去办事就完了。”这是实话不是奉承。
张教授听了以后,更加欣赏我了:“看来你已经明白了。像您这样,能够这么快速地调整自己的观念的人是非常难得的。
很多人一辈子都生活在错误的观念中,哪怕明知道是错的,也不肯改变自己。这是需要大智慧的。”
“您过奖了。”我这都是练出来的,不快速调整不行。我的梦境总是稀奇古怪的,虽然能够完整地记住的梦境很少,但是单看残留在记忆中的片段也够震撼的了。
对于经历了许多古怪梦境的我来说,快速地调整自己的观念以适应当下的梦境已经是近似于本能的反应了。
“您不必谦虚。”张教授见我并不想过多的聊这个话题,又接着讲起了道德会来:“经商也是一件风险十足的事情,有一夜暴富的就有一夜破产的。有的时候仅仅是因为时运不济,资金一时周转不灵。
为了更好地规避风险,很多商人会自发地结成一个小团体同舟共济,互相帮助。这个道德会就是由这样的商业团体建立的。
这个商业团体本身就是由数家盎格鲁国的外包公司组成的。所谓的外包公司你可以理解为从盎格鲁国接活干的人。
盎格鲁国听说我们流云国想要模仿它的制度非常高兴,所以暗示这个商业团体响应号召,率先成立了道德会。
其实,这个规定能够通过本身就是很奇怪。民众们可能不知道利害,议员们不可能不知道。每一位议员身后的智囊团内都至少有一名像我一样精通社会学的人。
为了便于您理解,关于这项规定为什么能够通过的事情,我们稍后讲,先把道德会讲完。”
“您说。”虽然这不是我第一次投身这样的事业,但却是第一次有人如此细心地指导我。
我对张教授的恭敬是十分真诚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就是我的老师。
“随着形势的变化,成立道德会的数家外包公司开始了自己的转型之路。你可以理解为这些公司从单纯接活干转变为自己直接跟客人对接。
这些年来,我们流云国的发展势头一直很好,国内市场变大了。外包公司们在长期外包过程中积累到了足够多的经验。
我们土生土长的新兴公司根本不是这些经验丰富的外包公司的对手。这些外包公司很快就占领了国内市场,成为行业巨头。”
“我们为什么不帮助那些土生土长的新兴公司呢?为什么不帮自己人?”我有一些疑惑。
“外包公司不一定都是敌人。外包公司也是流云国人开的,只不过是盎格鲁国喂大的就是了。
有一些外包公司在成长过程中设法摆脱了盎格鲁国的影响。我认识一个有气节的老板,她是拼着资金链断裂的危险故意搞乱公司股价才摆脱掉盎格鲁国的影响的。
也有一些土生土长的新兴公司为了生存选择接受盎格鲁国的投资。
值得注意的是并不是所有来自盎格鲁国的投资都是不好的,来自国内大公司的投资也不一定就是安全的。就像人的性格各有不同一样,公司也是。而我们的社会是由数以亿计的人组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