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寒冷,万物萧条。
琅琊山有多美秦婳没感觉到,但路上看到了不少挖野菜的村民。
冬日的绿色不多,能食用的大多是植物留在地里的根系。
几个村民提着箩筐,筐里是黑褐色的根系,像是葛根一类。
在收成不好的年头,野葛根都算是不错的食物,干涩难以下咽,但至少饱腹。
今年东南各地的粮食收成不好,又是干旱又是洪水,可朝中似乎没听到什么风声,不难想象那些官员怕是又用压榨百姓的方式收齐了税收,
正午时分,队伍在一处小镇停下,用膳修整。
惊蛰有事跟太子汇报,秦婳一人上了楼,今日难得有些阳光,她趴在酒楼二层的窗户边晒太阳。
“小宝,你吃这块。”
“唔,好甜,姐姐吃。”
一股子香甜的味道飘入鼻间,两个稚嫩的声音传来,秦婳探头看去,一大一小两姐弟坐在酒楼墙角没人的地方分吃一块烤红薯。
红薯烤得一片焦黑,剥开之后里面也有不少地方碳化了,但姐弟二人却吃得津津有味。
两人衣服上面有不少新的补丁,一看就是贫苦人家的孩子,但衣服洗得很干净,补丁也是整齐的,显然有个很用心的娘亲。
见两个孩子吃得开心,秦婳也难得被勾起了食欲,眼珠子一转,突然想到个好玩儿的。
她解下腰上的荷包,故意往靠近他们的方向一丢。
两个小孩果然看见了,较大的姑娘捡起荷包,仰头看上来,看到笑盈盈的秦婳,被烤红薯弄得黑乎乎的小脸浮现惊讶,有些害羞的开口:“姐姐,这是你的荷包吗?”
秦婳点头:“是我的,不小心掉下去了,能麻烦小妹妹帮我送上来吗?”
小姑娘犹豫的看了眼自己弟弟,走过去牵着他手,顺着楼梯上去了。
走到门口看到穿着上等衣料的玉筝,顿时有些拘谨:“姐姐,有个姐姐丢了荷包……让我们给她送上来。”
玉筝就是得了吩咐在这里等的,笑着推开房门:“你们进去吧。”
去到屋里,看到一身锦缎、头带金簪,漂亮得不似凡人的女子,两人吓得更是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姐姐……你的荷包……”
小姑娘将荷包递上,这才发现那华丽漂亮的荷包上面竟然有几个黑色的指印,显然是她的手指印上去的。
她可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荷包,还被她弄脏了,她可赔不起,顿时吓得哭出来。
“对不起姐姐,我……我手脏…把它弄脏了……”
小男孩本来是缩在小女孩儿后面的,但看到姐姐哭了,连忙上前扯着她袖子,垫着脚想哄姐姐。
秦婳拿着荷包并没有嫌弃:“谢谢你帮我拣上来,别哭,脏了洗洗就是,其实我还有件事想麻烦你们。”
秦婳拿了帕子给小姑娘擦擦眼泪:“你们刚刚吃的红薯闻着好香啊,是你们自己烤的吗?”
小宝抱着小姑娘手臂,怯懦的看着秦婳,眼里满是戒备和害怕。
小姑娘哭泣之余还不忘安慰自己弟弟,拍了拍他的脑袋才回答:“是我们自己烤的,爹爹上工去了,娘亲去帮人洗衣服,我们肚子饿,但没有别的粮食,只能烤两个红薯吃。”
秦婳越发喜欢这个懂事的小姑娘:“家里还有红薯吗?我觉得挺香的,想向你们买点儿。”
小姑娘摇头:“不能卖,那是我们留着过年的。”
玉筝轻笑:“这小丫头到是个实诚的。”
秦婳只是一问,没有勉强,刚好店小二送了饭菜上来,秦婳指着那鸡肉和包子:“玉筝,把这两个包起来。”
一包鸡肉和一包包子,连同那个荷包,秦婳一起递给小姑娘。
“小丫头,我不是坏人,但以后可不要太轻易的相信别人,这个拿去吃,荷包也拿着,喜欢就留着用,若是有缘能再见,以它为信物,我可以帮你一个忙。”
“玉筝,送他们回去。”
小姑娘都懵了,不明白自己怎么会遇到这样的好事,但下一刻却很坚定的把东西推了回来。
“我们不能要,娘说不能要别人的东西。”
小姑娘还挺有原则。
秦婳挑眉:“真的不要?”
她的身份在神都不起眼,但帮这么个小姑娘绰绰有余,也是今日她心情好,没想到竟然送不出去?
小姑娘双眼清澈诚恳,坚定摇头:“不能要,多谢姐姐,荷包给姐姐弄脏了很对不起。”
小姑娘牵着她弟弟走了,什么也没拿。
玉筝忍不住摇头:“这丫头她都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当朝太子妃,怕是这小姑娘一辈子能遇到的最大的贵人了,机遇送到她面前她居然还不要。
秦婳却不这么觉得,而是感慨:“她娘亲把她教得很好。”
懂得照顾弟弟,为人和善,不怯懦、不贪婪。
这样的贫苦人家开不出富贵的牡丹,但她宛如倔强的小草,坚韧不拔,总会在春天开出属于自己的芬芳。
很好的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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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上楼的时候秦婳已经开始吃饭了,净手坐下:“你看起来心情很好,遇到什么好事了?”仟仟尛哾
秦婳也没隐瞒:“遇到了个有意思的小姑娘。”
太子挑眉:“这么喜欢小姑娘,不如自己生一个。”
这话题转的猝不及防。
秦婳表情一滞,倒是突然想起自己跟太子圆房了,而且一直没喝避子汤,不会真的怀上吧?
她可不想这么快当娘。
见秦婳表情僵滞,机械的扒着饭,太子表情也沉了下来:“这么不情愿生孤的孩子?”
秦婳僵硬的转头,脑袋里有些混沌,但不妨碍她回话:“我只是没想过给人当娘。”
林满月怀孕的时候她知道自己要当姨姨,那时候可是非常高兴的,但当姨姨和自己生是两个概念。
她不想当娘,娘这个身份在她这里可不是什么好人,她不喜欢娘,也没想过成为别人的娘。
孩子什么的,她没觉得自己有母爱。
秦婳跟上官氏的关系太子是清楚的,能明白她为什么排斥,虽然还是有点儿不满意,但到底没有再提,顺其自然,总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