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隆重的仪式,没有华丽的场合,就着这么一杯薄酒,顾明义与叶念尘在长辈刘子同的见证下,正式订亲。
但他们有的则是比着所有形式都要好上无数倍的真情真爱,还有从此之后的相互扶持,患难与共!
看似突然却又必然的提亲深情意重,可在这特殊的时期与环境下,他们都没有办法过度的沉浸在这份喜悦之中而忘记了此次费尽功夫见面的最主要目的。
很快,三人再次围坐下来,结束了简单的订亲仪式,商量起首要之急。
“明义、念尘,舅舅是这般想的,等到时皇上召我入宫觐见后,不论他对舅舅做了些什么,你们都不必理会,只需继续好生隐匿起你们的行踪,莫让任何人发现,到时再寻时机离开京城便可。”
刘子同朝两人叮嘱道:“你们放心,皇上的目的无非就是想逼着念尘现身罢了,再如何也不至于伤我性命。好歹我也是南疆镇远大将军,若是无故死于京城,我那些兄弟绝对不依,到时南疆大乱可就不是朝廷所能够承受得起的代价!”
说到这,刘子同自嘲起来“皇上终究还是得顾忌我几分的,不然我这镇远大将军二十年也就白镇了!大不了被皇上软禁于京城一段时日,我还不信他真能把我一辈子关在这里不让回去!”
“舅舅,事情也许并不仅仅只是您想的这般简单。”叶念尘看向刘子同,说道:“我与明义分析过了,都觉得这一次皇上召您入京,应该并不仅仅只为了逼我现身。事实上,或许他还有更为深层的目的。而且应该与如今南疆的现状大有关系。”
“你是说,皇上他想借这次机会改变如今南疆的格局?”刘子同倒是不由得倒抽了口冷气:“这可不好,眼下皇上若想收回对南疆的实际掌控权,怕远还没到时候。那边三大势力依然强硬,再加上外敌常年虎视眈眈,一旦朝廷突然有所动静,必定会引起连串反应。到时南疆又得重蹈二十年前的混乱与分崩之状。老百姓好不容易盼来的这么点安稳也就一去不复返了!”
对于南疆,没有人能够比刘子同更国了解,这就是一个怪胎般的存在。各种势利盘根错节存于一处,可谓是真正牵一发而动全身!
就算是他,在南疆苦心经营了二十年,也仍然只能够利用各处势力之间的间隙将他们彼此压制。这才有了如今暂时的稳定。
如今皇上急着想一次性完全收回对南疆的所有权力,那么到时只怕会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舅舅说得一点都没错。但是对于李执来说,如今整个南疆虽然看着臣属于大魏,可实际上朝廷却在南疆并无太多实质性的利益可言,相反每年还得支出大量的军费财物。”
顾明义接过话点明道:“如果不是舅舅这些年在南疆强势镇守。南疆如今就算不被外敌所吞,却也早就成了国中国。如今的新皇不是当时太上皇,李执的掌控欲极强。行事做风也刚硬果断,宁可付出短时间内巨大的代价。快刀斩乱麻,也不愿意将这部分主权沦落。”
“所以,对于如今形势的估判,我的确不能再沿用一直以来的思维路线!”刘子同听罢,倒是有种恍然顿悟之感,连声感慨道:“没错,咱们现在这皇上本就不是那种按常理出牌之人,再加之他的野心与能力,想尽快解决南疆这种格局也并不显得奇怪了!”
顾明义见状,再次说道:“事实上,李执此番举动并不像是唐突而为,在他为太子之际,据说便已经秘密同南疆三大势力家族有所来往,而此番将你突然调召入京的同时,您所带的镇远军内部职务也出现了一些微妙的调整,既不至于让您的那些亲信太过不满,同时又可以极好的稳定住军心。”
“原来如此,看来皇上这是铁了心要大动干戈,想彻底一劳永逸的解决南疆长年以来的种种顽疾。”
刘子同不曾想到,李执竟然还有如此手笔,只不过转念一想,却是当即质疑道:“可是,就算我并不赞同皇上这种过急的做法,但身为臣子却还是会服从皇命。难道,皇上是已经不信任于我?”
“那倒并不是。”顾明义分析道:“依我推测,若他真不信您的话,这一次反倒不会将您如此高调的召回京城。相反,正因为他知道,不论如何您都不会弃南疆的未来于不顾,所以才敢放心的将你召回京城。”
“既然如此,那我便更加想不明白,除了想借我逼着念尘丫头出面以外,我这趟回京,对皇上还有什么样的特殊用处?”
刘子同这下可是着实想不明白了,毕竟李执虽然某些事情处理之上让他很是生气,但整体上来说还算是有望成为明君帝王。
如果事实真像顾明义与叶念尘所推测的一般,那么他心中对于李执的不满多少还能够克制一些,就是不知道最后自己在李执的盘算里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角色存在!
“舅舅,我们估计,皇上是借调你离京的机会,故意留给南疆几大势力内乱的机会。这些年您在南疆的镇守已经让那些人我有顾忌,但再大的顾忌终究掩盖不住他们的野心。一旦您不在,再加之有人刻意暗中搅水的话,那么用不了多久为了争夺更大利益必定会斗个你死我活。”
叶念尘接过话,代顾明义解释道:“皇上这是想挑起几大势力内斗彼此消耗,最后再渔翁得利一举击破。而且,你不在军中之际,大军不敢擅自做主,除非外敌来袭,他们才能主动参战,但对于这几股势力的内部争斗却并不会过多干涉。如此一来,外敌内乱都能够在皇上的控制之中,唯一受苦的却是当地的百姓。只怕又将是场灭顶之灾。”
说罢,叶念尘不由得一声叹息,这并不是她所希望看到的,可顾明义说得也没错,南疆的确迟早还是必须经历一场血与火的洗礼,就算没有李执,也同样会有别的人推动这一切。
不论何时。兴也好。衰也罢,最终承担所有代价与痛苦的永远都是那些没有反抗与自保之力的黎民百姓。
刘子同不由得沉默起来,照着这个意思。南疆好不容易勉强得来的这十年稍微像样了一点点的安生日子怕是不久了。
于他而言,那里早就已经是他的第二个故乡,故乡呀!
“念尘,明义。你们的意思我都听明白了。”片刻之后,刘子同也不再沉默。回过神朝着叶念尘与顾明义说道:“既然如此,事情反倒是变得更加简单了,就如之前我所说的一般,你们不必担心我。只管安心的隐匿于京城芸芸众生之间,等寻到合适的机会再离开京城,好好过你们的日子。”
他决定了。既然有些事情终究无法避免,那么他也唯有到时尽全力努力让百姓所受到的灾难变小一些。能做多少算多少。
“舅舅,今日特意与你见面,除了希望我跟念尘能够亲口得到您的认可与祝福外,便是此事。”
顾明义再次出声了,似是早就已经考虑周全,极为正色地朝着刘子同说道:“我希望,我与念尘的事情我能够自己与李执面对面的彻底解决。”
“什么?”
“你说什么?”
这话一出,不论是刘子纲还是叶念尘,全都惊讶无比,下意识的便同是脱口反问了起来。
叶念尘明显不知道顾明义竟有如此打算,甚至于之前半丝都没有跟她透露过,这让她极为担心。
要知道,李执如今可是一国之主,而且早就已经对顾明义动了杀心,若不是上回顾明义运气好的话,只怕早就被李执害死了。
可现在,顾明义竟然说要亲自去见李执,面对对的解决他们的问题,这无疑于是自投罗网,她怎么可能同意!
“不行,我不同意!”叶念尘当下便用力的摇着头:“明义,你明知他早就存了杀你之心,而且就算不是因为我,他也……”
“我知道!”顾明义打断了叶念尘的话,朝其露出一抹安心的笑意:“尘儿别急,先听我说,此事我绝不是一时意起,而是经过了周全的考虑。”
“可是……”
叶念尘当真没法不着急,因为她太过清楚顾明义的性子。
“念尘,你冷静一下,先听明义把话说完!”只是片刻的功夫,刘子纲倒是已经恢复平静,不再如先前那般感觉突然而吃惊。
顾明义的心智非比常人,既然有这般打算,而且还是经过了深思熟虑,那么必定有他的道理,不论如何总得先听人家把话说完才好做出最终的决定与打算。
见状,叶念尘只得点了点头,暂时压下心头的担忧,看着顾明义等他把话说完。
顾明义只做了片刻的停顿,却是很快将心中之意坦然道出:“舅舅、尘儿,普天之下莫非皇土。只有我们有足够的耐心,的确可以找到适当的机会离开这里。可是,就算我们能够躲上一时,总归不能躲上一世。更何况,我希望尘儿可以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出现在任何地方,去做她想做的任何事情,而不是让她跟着我东躲西藏随时都得担心被人发现或者追捕。”
他的目光明亮而温柔,却带着超乎一切的力量与爱意,那般宠溺的看着叶念尘,坚定无比:“尘儿,我想许你的,是一个可以让你真正自由自在的未来,所以现在,我理当直面所有阻挡与障碍,亲手解决!”
顾明义想得很简单,他的女人怎么可以一直过那种躲躲藏藏的日子,他怎么可能允许尘儿嫁给自己还得受那样的委屈!
“好!说得好!舅舅果真没有看错,这才是一个真正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所应有的气魄与承担!”
刘子同当下便大为赞叹,为顾明义如此心怀气魄所折服。
这样的爱已然超过世俗,能够得到顾明义如此真心对待,他这外甥女也算是此生无憾!
而叶念尘此刻也动容无比,看着顾明义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理性上来说,顾明义的决定才是真正明智与正确的,毕竟,许多事情并不是一味的避开就能够真的置身事外,只要没有真正彻底的解决,便总会有重新找上来的一天。
可情感上来说,她却并不希望顾明义为她冒这样的风险,且不说如今明义的身体并没有完全恢复,就算已经什么毛病都没了,但那样做的风险当真是太大太大。
万一再有个什么意外,顾明义有个什么好歹的话,岂不真灵验了那所谓的“生死劫”?
想到那些,叶念尘心中再次涌起深深的不安,哪怕明义从来没有真正相信过他师尊所说的“生死劫”,哪怕师尊又言“生死劫”如今已经发生了什么无法预知的改变,可她却是越来越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是在一步一步、不受控制的将明义往危险之地推去。
“不!你不能去!”她瞪大了眼睛,异常果断地否定:“那样的话,也许你师尊的推测真的会灵验!如果是好样的话,我宁愿跟你隐姓埋名一辈子,也不愿意让你去冒那样的险!”
“尘儿,你不应该一辈子都活在所谓的预言里头,而我,同样也不愿意!我们自已的命运不应该由自己掌握吗?”
顾明义朝着叶念尘坚定的点了点头:“相信我!相信我能有足够的能力解决好这件事情!相信我就算为了你,我也绝对不会让自己轻易涉险!相信我!”
叶念尘的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这一刻她的心情已经复杂矛盾到了极点。
她明白顾明义为何要这般做,也知道他既然决定了肯定是必做不可,更清楚不论何时她都应该对他抱有坚定的信任。
可是,可是她一想到那个万一便不由得不寒而栗。
挣扎了许久,叶念尘面对顾明义那不可抗拒的目光,终于长叹一声问道:“明义,你有何详细计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