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勇王道:“爹左思右想,如今我们要想从他们手中扳回一成,必须得铤而走险。”
杨遇问:“爹打算如何?”
他们手中的势力还不能和卫起硬拼,但若论起阴暗手段,卫起也绝不逊色于任何人。
“卫起如今还在观望,他一直想和赵武联手,偏偏赵武不领他的情。咱们只有送他一份大礼,才能让他放开手脚,到时皇上必然出手。”
“什么大礼?”
义勇王淡淡地笑了一笑,道:“我的命。”
卫曦大吃一惊,连忙道:“父亲不可!这样何止是铤而走险,这样不是让他们称心如意吗?”
义勇王摆手道:“就算没了我,还有你。卫起绝对想不到我会这样把他拉下水,到时候你的胜算就大得多了。”
卫曦还是不肯,“就算想让皇上动手,也定然还有别的法子,何必出此下策——”
“若是还有别的法子,你爹我也不愿意的。”义勇王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苦笑道,“爹一直有一事没和你提起,怕你知道了难过。”
卫曦怔怔地抬头望着自己父亲。
义勇王故作轻松地道:“我本来就活不长啦。”
卫曦浑身巨震,下意识问:“爹何出此言?”
可问出来没多久,他就想起来一事——他爹去年中了一次毒,虽然发现得及时,但那毒见血即溶,后头花费了许多功夫,他爹还大病了一场。但那之后,就没听他提起过,莫非是那一次——
义勇王不等他问,已经点了点头,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和卫起的恩怨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说得清的,我下毒害了卫屏,他下毒害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这毒一时半会儿没要我的命,已经是菩萨保佑了。”
卫曦还是不敢相信,“爹,你一直硬撑着?”
“当然,岂能让卫起发现?要是他发现我不堪一击,你和你娘还能有好日子过?”义勇王苦笑了一下,“放心,爹心里有数。”
卫曦这会儿才真正感觉到恐惧,他慌忙问:“太医呢?宋太医是最厉害的,他来看过了吗?”
义勇王笑了笑道:“别说宋太医,凡是能找到的大夫都问了个遍,生死有命。”
卫曦有一瞬间仿佛被抽走了脊梁骨,好一会儿说不出一个字来。
义勇王把那把剑放到卫曦手里,轻声说:“这个我就留给你了,到了地下,我见了先皇好歹对得起他的这番期望。至于你娘,就交给你照顾了。”
卫曦拿着这把沉甸甸的剑,只觉得心也变得沉重无比,他喉咙哽咽了一下。
义勇王有些不舍。饶是卫曦沉稳持重,算起年纪也才二十出头,这担子是有些重了。他本想过就这样去,只留下一封书信说于卫曦真相的,但他觉得自己的儿子承受得住。
卫曦面色泛白,过了片刻之后果然恢复如初,郑重地接过那把宝剑,沉声道:“孩儿谨记父亲教诲。”
义勇王见自己的儿子经受住了考验,欣慰地点了点头,随后道:“皇上表面和善,实则强硬,你务必小心。虽然爹信得过你,但以后爹不在你身边了,你记得行事周全。你有些时候同我一样谨慎有余,若是事情可行,不妨赌上一把。”
义勇王一生小心谨慎,但最后留给儿子的嘱咐竟然是这样的。卫曦如今想来,竟然觉出了一丝凄凉。
卫曦正抚摸着那把剑,就窗户外面一声轻响,一个黄色的身影闪了进来。
小玉进屋先咕嘟咕嘟喝了一杯冷茶,然后才迎着卫曦有一点着急的目光说:“我先说好,在这么短时间内打听到的消息,我不敢保证都是真的,但你听了至少可以先做准备。”
卫曦一听就觉得有些不妙。小玉向来是个讨厌废话的人,她这样一说,后面十有八九是个惊雷一样的消息。
卫曦不由得正襟危坐。
小玉咳嗽了一声,才道:“我抓了几个太监和宫女问的,说那天晚上御书房房门紧闭,除了常侍在门口,其余人都不得靠近。”
卫曦嗯了一声。这是皇上要说非常机密的事才会有的阵仗。
然而他和杨遇有什么可说的呢?卫屏的死?还是逃走的卫起?这些事都重要,但又没重要到只拉杨遇一个人闭门详谈的地步。
小玉舔了舔嘴唇,就算她一个不关心朝堂中事的人如今也觉得越来越有趣了。
“不过想打听到的话,总还是有办法的。过程我就省略了,我打听到一个很要紧的东西”,小玉故意缓了一缓,学着卫曦平常说话的腔调,“……龙凤玉佩。”
龙凤玉佩?
玉佩本身不算值钱,要雕成什么花样也全凭自己心意,但“龙”“凤”这两个祥瑞却不是能随便用的。
“谁的龙凤玉佩?”卫曦直奔重点。
小玉卖完关子,眼镜也不眨地说:“里头就两人,要么是皇上,要么是杨遇。你猜是哪一个?”
卫曦盯着小玉看了片刻,似乎想确定她是不是在玩笑。
但小玉看回他的眼神十分坦然,而且她才不会无聊到开这种玩笑。
卫曦觉得皮肤上泛起一阵寒意。
他爹说的,还有梦里卫屏说的,居然都应准了。
“可真有意思。”卫曦凉凉地笑起来,“卫起和卫屏都白忙了一场。”
他爹也白死了。
卫曦看了一眼窗外,好像下起雨来了,这夜色简直浓得化不开似的。
小玉问:“你打算怎么办?”
虽然卫曦是很不错,前些日子还差点为皇上舍生取义,但在亲骨肉面前还是有点不堪一击。
卫曦阂上眼思索片刻,笑了笑道:“今日就先这样吧。多谢你了,小玉。”
小玉嘟了嘟嘴:“那你早些歇息吧,你如今这身体还不宜熬夜。”
卫曦笑了笑,把她送了出去。他回到屋内后又想了许久,直到天要亮了才去睡了一会儿。
杨遇在练习射箭的时候,一个小厮过来送上一封信,说是一个小姑娘送来的,送了信之后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