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奴皱眉,他没有想到在翎羽公主心里,这位心思深沉诡计多端的右渊大人,竟然是如同母亲一样的形象。或许是右渊那句“一直如此”伤到了她。回府的路上她一言不发。
“殿下要振作起来,您如今可是亲王。”月奴说。
“我听说大人也是从小没有母亲的,在大人眼里,你的母亲是怎么样的?”
“臣母亲去世时已然记事,她温柔细心,为了臣能吃饱饭甘心为奴。只可惜她早早去世,臣并未尽孝。她去世后是舒母照顾臣,在臣心里,她也是臣的母亲。”月奴说。
“可是我从没有见过母亲,我原是怨她的,可右渊大人说她的时候眼里闪着光,我便知道我的母亲是个十分厉害的人,在到紫兰国前,她是我见到最厉害的人,在她的描述中,我的母亲是同她很像的人。”翎羽终是忍不住崩溃了,“在后宫,父皇只会严厉的训斥,皇后虽然温柔可她总说我母亲如何不好。我也想如宜陇姐姐那样,身后有亲母相护。”
付玉看着她便说,“殿下也非没有,王妃的母亲也是您的母亲。您比之旁人其实更加幸运?”
翎羽止住抽噎问,“你说说,如何幸运。”
付玉说,“您是冀国公主,也是紫兰皇女,而今更是亲王。您所拥有的,便是旁人如何努力都无法获得的。凰亲王虽未陪伴您,但您如今的地位和身份,皆是因为她是您生身之母。”
“付大人的意思是,母亲一直都在保护我?”翎羽问。
“确实!”付玉答。
看翎羽的情绪稳定了,月奴继续说,“臣知殿下蒙受右大人教导,自然在您心中地位不同。但如今事情已经闹大,已经不是殿下轻易放手了。不过殿下不需要为右大人忧心。或者说,殿下应该为此高兴。不管是女皇还是朝臣,在这件事上大多都是站在您这边的。臣想,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登门拜访,殿下要做好迎接的准备。”
果然,翎羽刚换下朝服,付玉便与她说,左大将军前来拜访,与其同来的还有银鸽孝翼两位的家人,另还有其他各位大人的家人,皆是当初使团众人的亲人或朋友。一群人浩浩荡荡,将亲王府的院子站满。
翎羽并不知道来了如此之多的人,只见她们一见到翎羽便由左将军带头下跪,“臣等来给亲王请罪。”
看着这乌泱泱跪倒的人。翎羽保持镇定,却还不知如何应对。倒是付玉冷冷开口说,“知道的各位是来请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各位是来问罪的!”
翎羽知她在女皇身边当过差,处理此事得心应手,也不多言。由着她发挥。
不过付玉却没有继续说。小心的退回翎羽身后。
好一会。
众人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毕竟也是亲王。只静静等着她怎么说。
“重华,你叫人搬些座椅板凳,让大人们坐着,再上茶水。”翎羽说。
罗敷上前说,“亲王不必如此。我们是来请罪的,当初使团所为,确实伤害到您,我们来就是给您交代的。”
翎羽摇摇头,罗敷不知她是什么意思。不一会儿,重华便带着一群人,叫众人坐下。
许是翎羽的态度平常,众人也安心坐下。
“关于使团所为,本王只是不想担着杀害公主的恶名。最后裁定还在刑部。”翎羽说。
意思很明显。但足够人想许久。
许是吃了茶的缘故,大家都安静的听着,相互交流。
有些人渐渐明白过来,纷纷告辞离去。只留下左大将军和罗敷二人。
翎羽看左大将军低着头喝茶,又左顾右盼的。而罗大人却是直勾勾的盯着她,“罗大人是为谁而来?”
罗敷说,“使团除了几位大人,大多都是臣之下属。旁人的安危有了殿下方才的话,臣已经不担心了,只是殿下当着朝堂上说要银鸽孝翼的命。臣想听听当初她二人到底做了什么?”
翎羽说,“重华你让罗大人看看。”
重华走到罗敷跟前,将长袖撩起,一条差不多两公分的伤口呈现在罗敷面前,重华又张开双手,两道贯通手掌的伤口。
翎羽见她沉默便说,“本王不是得理不饶人的,可总要做些的。”
罗敷喝了口茶,欲言又止。
“大人请回吧。”
送走了罗敷,就剩一个左大将军了。
左薏盯着她,见她没反应,冷哼一声撇过脑袋。
结果看到了月奴,真该死。只能认命的低头喝茶。
翎羽只知道左薏寡言少语。却忘记了她是王妃的老母。她的眼神迷茫又无辜。
付玉只能小声说,“殿下左将军是您岳母。”
翎羽震惊,她是没有想到啊。“左,左将军,您,您要不,要不我,不,我让王妃来…”
左薏站起来,满脸的横肉。大大的眼睛。超级凶。
“不用,我去看看他。”
见翎羽跟着,“你不用跟着。”
吓得她站在原地。
左薏大步朝后院去,但似乎想到什么,“亲王,您先请。”
虽是不远的路,倒让三个人都感觉浑身难受。左薏先说,“儿媳啊,绣儿住那边?”
“他,他住主院…但这会儿应该在假山那边。”
“绣儿要有什么不好的,你要多担待点。”
“是,是”
“不要偏听小人之言。”
“没,没有小人。”
左薏看了一眼月奴,表示这就是个小人。
“月大人是使臣。”
“嗯。”
……
左绣带着侍从安静的坐在假山边绣着手帕,这儿种了些湘竹兰花,又有水有鱼,环境极好。又少有人往这来,是个绣花的好地方。
偶一抬头就瞧见了母亲左薏。而后是翎羽。
他起身与母亲问。
左薏叫他坐,自己也寻了个座。
还有个位置翎羽便坐下了。看着跟来的付玉和月奴,叫他们忙自己的事去。
这里便只有他们三个人。
本以为见着儿子,左薏该和他说几句贴心话,左薏却没有。而是对翎羽说,表情严肃,“你们成婚多久了?”
“几个月了。”
“几个月了!”
翎羽的小心脏砰砰跳。
“懂不懂规矩!”
翎羽摇头。
“说话!”
左绣见她一副柔弱无助的怂样。拉着左薏的手,“母亲,您别吓她,王应该是真的不懂。”
翎羽求助的看向左绣,她很想知道是什么规矩。
“成婚七日内,王应该带着我一同回府的。”左绣弱弱说着。
就这?左薏还发火,吓死我了。
“哼!”
翎羽低下头。
“连句岳母都不叫。”
“岳母。”翎羽老老实实的小声叫她。
“母亲是有什么事?”左绣小声问。
左薏收起凶巴巴的气势。说,“哼,咱们的庆亲王把她亲小姨送牢里去了。”
谁?
左绣不可置信的看着翎羽,满满的哀怨。
亲小姨是谁?
翎羽的脑子飞速旋转——左岙。
“王,为什么?小姨她做了什么得罪您的事?”左绣眼含泪水。
翎羽很慌,早知道让付玉和月奴留下了。总不至于,为什么?
左薏看着她那惶恐不安,又极度无助,心中便暗暗高兴。但还是说,“为什么,还不是为了给她的手下出气。”
“我……”
“人都给刑部了,求她有什么用?”左薏说,看儿子是真的担心,“好在有母亲在,总不至于还要求她?”
看着翎羽不说话,左薏可不放过她,“亲王您说话呀?臣没说错吧?”
“我—”翎羽避无可避,梗着脖子,直视着她。一边说美人垂泪,一边说咄咄逼人的将军。她该怎么办?
左绣小声说,“母亲,您不要为难亲王。她应该也有这么做的道理。”
左薏觉得无趣,“唉,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没有女儿家的样子。我才教绣儿另择良人,要不是女皇陛下可怜你。强将绣儿许你。可怜绣儿嫁你这孬种。真气死我也!”
“我怎么没有?”翎羽心虚。
“你说什么?”左薏皱眉。
翎羽涨着脸,大声叫道,“我怎么没有!”她可是知道的,紫兰国女儿家都是落落大方,昂首挺胸。与她们比较自己确实太…小心了!
左薏心里有些满意,“叫什么叫,我不过是来看看儿子,顺便说一句你。这儿没亲王什么事了,可否让臣和小儿说几句话?”
哦,怪不得,原来将军是想让我走,给她们两说家常的。为什么我没早些明白,翎羽心里想着。默默离去。
等翎羽离开后,左薏与左绣说,“你们可圆房了?”
左绣摇头。
左薏恨恨咬牙,“亲王本在冀国长大,那里女儿当做儿子养。这事你需要主动点。若能生下女儿,为母也好逼一逼陛下,让她立亲王作太女,你以后就是皇后了。”
“这不是迟早的事?”左绣说,毕竟嘉竺已经被人遗忘了。
“你别管这个,要不是知道冀国的情况。也由不得你们,成婚多久了,快一年了,还没圆房!就你们这速度,什么时候才能有孩子!”左薏说。
左绣低着头。
“还有,回头让亲王来府上。再不来,将军府都要被人笑死了,母亲和父亲都不敢出门了。府上那么多人,都没提点她的。都不把将军府放眼里。本将军有她好看!”左薏怨气很重。
“是 。”左绣弱弱说。
“好了,你要与亲王好好说话。要主动些,她不懂的你要懂。”左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