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县有名有姓的人都参加了这场宴会,那些个张灯结新,锣声鼓乐自不必说。翘檐衔彩,罄玉温香也随处可见。一如翎羽所言所想。秋实之与秋实之的夫人各自在门口招待。翎羽则在正厅端坐,受着跪拜。
等到人到齐了,各自都入了席。秋实之也才得了闲,“哎呀,若没有殿下的到来,哪里有今日盛况!这人啊,都是想瞻仰庆亲王殿下的威名。”
“这里面半数是为本王而来,半数是为秋大人而来。若没有秋大人,本王也见不到这盛况。”
两人恭维几句,便一同于席间游走。这场宴会十分成功,一些慕名而来的外地人凡报得上名号的,也都一一接待。
忽有人说他是剑圣,要闯入,翎羽也叫人放了进来,舞了两下剑,又与那南边来的步姓剑客对了几招。也确实有几分本事,她也不驱赶,添了座。但若是那故意为难的,给两个铜板便赶走了。
崔家也在上座,坐的却是崔翠湘。
宴会结束已经是深夜。
秋实之说,“这桌椅板凳和酒菜都是苏老板提供的,绢帛绸缎是崔家出的,说来殿下,这一场宴会办下来,平白多了这一屋子的金银和稀罕物。”
“看来这固县还是看得起本王的!”
“那是自然,有臣在,没人敢质疑您!”秋实之脸色绯红。
“呵呵。”
秋实之改口,态度恭敬,“臣错了,因是有殿下在,他们才给臣面子!”
“你说得不错。若不是大人,总是有人会质疑本王的!”翎羽说,“不过名声是相互成全的,秋大人!”
她说的半是认同半是威胁。
秋实之当然是懂这个道理的,“殿下日后若有所求,臣定为您鞠躬尽瘁!”
“秋大人言重了,您能为冀国鞠躬尽瘁即可,本王也是欣慰的。”
送走翎羽,秋实之的师爷也是不解,“她不过是个亲王,也不是为社稷而来,何必对她如此恭敬!”
秋实之说,“我为臣子,上敬天子,下安黎民。亲王虽不管社稷,若是让她为难,害的是治下之民。何况她仁善亲民,此番宴会,本官名望厚远,固县也有裨益。”
别了秋实之,翎羽让付玉将崔家货款付清。又定了个启程的日子。
“殿下,崔小姐找您!”
与崔翠湘一同来的还有一位年轻人,只是坐着轮椅。
她同翎羽介绍说,“这位是苏家大公子苏源。”
“亲王殿下,感谢您办了这场宴会,让小人有机会认识崔小姐!”
翎羽不知他为何坐着,问了缘由,这苏大公子早几年不知怎么的,双脚渐渐失去知觉,找了大夫,又用了许多土方也不见好转。渐渐的便不再出门。
翎羽看着崔翠湘,直摇头。她实在想不明白,“宴会上那么多青年才俊,个个不俗,怎么就看上个下身瘫痪的!”
崔翠湘说,“小女子只是同他看对眼了。”
“殿下,我与崔小姐一见钟情。希望您能成全!”苏源说。
翎羽能怎么办?只能祝福他们了,又想到自家的府医医术精湛。便问,“苏少爷可愿意一试?”
苏源欣喜若狂,对翎羽说了一堆感激的话。
“崔小姐,这一切我可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翎羽对着崔翠湘说。
崔翠湘一愣,“小女子多谢殿下!”
苏源也是对崔翠湘一顿感激。
府医看后。脸色凝重。
“瘫痪多年。没办法也是正常的。”
府医摇头,“并非没有办法,只是需要苏少爷吃点苦头。”
苏源也不管是什么办法,只要能站起来就是好事。
府医得到翎羽点了头,便让苏源躺下。又取了银针,扎在苏源脚底穴位,足足三十六根。又取了门闩,拿手里掂量一下,照着苏源的腰腿上打。
百余下后苏源有了痛感,又打了几十下。膝盖也能自主弯曲了。又放了血。
只几刻钟,便能行走自如。
“本王成全你们深情,苏少爷,如今你腿脚已好。到时不要忘了本王喜钱!”
苏源千恩万谢。又问了府医缘由。
府医轻笑,“久坐之症。”
当天苏家就送来厚礼感谢。
只是直到翎羽等人要离开,也不见苏家人上崔家提亲。
有了月余的相处,翎羽对崔翠湘的事多少上心。见她为此忧愁,决定再帮她一次。带着付玉和萧浅云就去了苏府,苏源还想装傻糊弄过去,直到翎羽说,“若不同崔小姐相好,便只能把你的腿打折了!”
苏源才不情不愿的说,自己从小是有门亲事的,只是因为腿脚不好,就退了,但如今腿脚好了,他又想那家姑娘。
见他如此不老实。翎羽也不同他客气了。哪里知道这人也是怂,见她真要动手,立即表示明日就上崔家提亲。
苏源也算说到做到,第二天便有媒人上崔家提亲。
翎羽同两位大人面面相觑,都有些后悔。至于后悔什么,只是觉得苏源有些怂。
崔翠湘却是欢欢喜喜的说苏源同她提亲的事!
“哼。你以后可务必要时时记住亲王殿下的好!”付玉说。
崔翠湘明了,“小女子会记得殿下和两位大人为小女子做的事!”
固县的雪还没化,也不等苏府和崔府的亲事,也不等秋实之走马上任。亲王的队伍便再次出发。如同来时一样,一群人站在城门口与她们送别。即便有些许不快,但在固县的半月还是相当值得回味的。
知道亲王的队伍走的官道,秋实之早早就派人清理了路面,这一路也是顺顺利利的。不过几日就到了泰山脚下。
看着眼前的人,翎羽欣喜,“华小姐。好久不见。”
华时雨一身冬衣,看上去很臃肿,“殿下。”
她有些难为情,但翎羽也注意到她手里明黄的卷轴。
“陛下知道你此行会经过泰山。令我带了旨。”
她看了一眼,“无妨,本就是要爬的,既然是父皇的旨意,本王也不过是多上炷香的事情!”
她仔细看了圣旨。虽然有些麻烦,却也是要照做的。
华时雨的身边还立着一个少年,问了华时雨,知那是登泰山的向导,重云道长。
重云道长见到翎羽一行人,眉头微蹙,他说,“正阳之山,不迎颠倒之人。”
翎羽看了一眼重云,又看华时雨,仿佛说,你找的这是什么人!
“重云道长,她是庆亲王殿下!”
“我乃方外之人,不管是谁,话我便说了!”
“你想如何?”翎羽问。
“小道士师傅是谁?我要看看究竟是谁教的徒弟,如此无礼。”翎羽说。
重云说,“你休要用权势压我,我等方外之人,不吃你这套!”
重云道长理直气壮。
这时一位年长的道长赶来,重云赶紧上前呼唤师傅。
道长说,“老道无念,亲王殿下息怒。”他呵斥重云,“你可是对亲王无礼了,还不道歉!”
重云虽不乐意,却还是道了歉。
无念道长又说,“华姑娘,你怎么没说要引路的是大名鼎鼎的庆亲王殿下!老道要是知道也该亲自来的。”
“……”
“道长是方外之人,我不过是仗着权势。时雨,辛苦你了。”
华时雨忙说,“不辛苦,我……”
“没事。”她安慰道,“你也是第一次出来,还是要以玩为主。若是遇到惹人不快的,便也不需要客气!”翎羽威胁的意味很明确,无念道长蹙眉叹气,看重云的眼里满是责备和担忧。
高新跃瞧见华时雨也是欣喜,虽二人从未碰过面,却各自有着响亮的名头。
“华小姐,百闻不如一见,你可认得我!”高新跃问,“我是慧城高老太爷的孙子高新跃。我们可都是冀国双绝,华小姐因为貌丑无人提亲,本少爷因为败家断了姻缘!”
华时雨尴尬的笑,“高少爷怎么和殿下一起来的?”
高新跃摆出一副哀伤的样子,“我是臣服于殿下的威仪,可不是她逼我的!”
华时雨看着高新跃浮夸的表演,又看翎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但凡演得像一点我就信了!”
高新跃笑,“是吗?我虽是骗你的,但我们的感情是真的,是吧?”
翎羽说,“是啊是啊!”真的又能如何。
华时雨觉得翎羽脑子有包,不然就是有其他的打算,“你可知道这位高少爷用一个田庄换一块破布的事?”
“这个我和她说了,可我也不亏,我还打断他一只胳膊呢!”高新跃说。
“可你的田庄没有要回来!”
“我都打断他胳膊了,还要田庄做什么?”高新跃说。
华时雨不想同他争论,她抿紧嘴唇,被气得不行。
趁着华时雨争吵的功夫,付玉已经安排好了一应事情,无念道长被安排明日一早为她们引路。
各自又都聊上了。
晚上。华时雨说,“你走了之后,旭皇子怀孕的消息被封锁了,不过我还是知道了,他是要生下来的。皇帝说他不该说您不是他的孩子!要他亲自将孩子生下来作为惩罚!月大人继承了舒家的书院,已经放弃走仕途了。还有那个雅雅的夫婿,升三品了……”她将翎羽不在冀都时的事都与她说了。
“你没必要这么认真的!”翎羽拉着华时雨。
“我有些害怕!”
“镇西侯会保护你的。”
“那你呢?”
“……你会明白的。”
高新跃问,“你们是在密谋什么吗?”
“高新跃,你不必时时跟着我!”翎羽颇为无奈。
“你是厌烦我了?”高新跃问。满满的委屈。
“你们真的?王妃没有意见吗?”华时雨还是不相信这两人会相互爱慕。
“绣儿哥哥能有什么意见。我和翎羽,可是一往情深 ,两情相悦,三生情缘,许了生死相随的。是不是啊?”
他说得夸张,华时雨看着翎羽,翎羽却是低着眉眼,看来高新跃说的也不是假话。
华时雨欲言又止。
高新跃不满,“你不会是嫉妒吧?翎羽漂亮,如本公子这样的都是会喜欢她的,本公子又不是例外!”
“你怎么了,你是反悔了吗?”高新跃抓着翎羽的手。
“没有。都由你说了,我还说什么?”翎羽说。
“那你不要说哦。”
等高新跃走了,华时雨问,“他可是威胁你的?”
翎羽苦笑摇头,“算不得威胁。他愿意这样说,便只能由着他了,等必要的时候本王会解释的。”
“可如此岂不坏你名声?”
翎羽只看着她,看得华时雨心里发毛。
“世人是如何评价本王的?”翎羽问。
“工于心计,残忍,或许运筹帷幄,什么都有?本王有管过吗?”
“那些都影响不到您!您自然不必在意。”
“错了!时雨,评价,是源自自身的认知。你是镇西侯之女,你也是本王的好友,但你可以是将军,也可以是人妻。这些都不算是你!只有,坐在这儿的你才是你!”翎羽拍了拍华时雨的肩膀,语重心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