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你们呀你们…怎么把人搞成这个样子了呀？这要怎么去见陛下呀！”
尖细的嗓音抑扬顿挫地响起，叶楚楚抖了抖，从梦中惊醒。抬眼看到一个身着太监服的中年小矮子夸张地大呼小叫。
站在他旁边的大理寺少卿邢大人抹了把头上的冷汗，解释道：“袁公公你也知道，这是我们大理寺的规矩…”
袁公公一张圆脸皱得跟个核桃似的，翘着兰花指道：“杂家自然晓得大理寺规矩的呀，可是陛下召得急呀，她这个样子实在是有辱圣目呀！可怜见的，这还能动吗？哎呀呀…这可怎么办呀…”
他哎呀呀着走到叶楚楚身边蹲下，看上去像一个圆圆的球，伸手轻轻推了推地上的女子，道：“叶将军呀，您还起得来不？”
叶楚楚嘴角抽了抽：“怕是…起不来了。”
“啊？哎呀呀，这这这可怎么办呀…”
是啊…这可怎么办啊？叶楚楚心中哀嚎，这怎么还惊动皇上了呢？她现在能跳起来说没事吗？那这血要怎么解释？怎么解释？可一会儿见到皇上要怎么办？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邢行轻咳一声，想了想道：“不然…抬过去？”
袁公公不喊了，认真地想了想邢大人的建议，觉得很是可行。
“那你们还愣着干啥呀？快点动手呀！可不能让皇上等急了呀！”
邢行长舒一口气，赶紧叫人准备单架过来，七手八脚地将叶楚楚抬上去。
“哎呀呀，你们小心着点…”
邢行本想着给叶楚楚换个衣服，好歹看起来整洁一点，可他还没动，就被叶楚楚拒绝了。
“哎呀…咳，千万别，我伤得重，血肉模糊的，动不得…”
邢行看了一眼紧贴在她身上的血衣，觉得硬换下来确实挺疼的，要是疼晕过去了更是麻烦，也就没在坚持，随手拿了一块白布给她盖了上去。
叶楚楚无语，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抬得是个死人呢…
再来御书房，这次没有人再拦下她，无论是福是祸，都只能自己承担，叶楚楚目光深深。
大门打开，入眼就是宽大的桌案，满桌的奏折将后面的人遮得严实，只露出精致的龙冠。
听到动静，那人抬头看了一眼。
这是叶楚楚第一次见盛丰皇帝，六十岁的男人身形消瘦，眼窝深陷，可能是因为常年操劳，脸色有些灰暗，他眉头紧皱，眉心形成一个川子，脸上尽是严肃板正。
乍一见到被抬进来的叶楚楚，剑眉挑了挑，满是沧桑的眸中带了几分戏谑。
“陛下…老奴把叶将军给您带来了。”袁总管颠颠地跑过去，手脚麻利地将奏折挪了挪，让皇上能看得清楚些。
叶楚楚趴在那里，象征性地拱了拱手道：“草民无法向陛下行礼，实在是失礼，请陛下海涵。”
“无妨。”
盛丰帝将最后一本奏折合上，淡淡询问：“叶将军到盛京也有月余了，住得可还习惯？”
“盛京人杰地灵，繁荣似锦，楚楚自然是习惯的。”顿了顿，叶楚楚颇有些惭愧地道：“只是…盛京的大人们可能有些不习惯。”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盛丰帝轻哼一声：“不过来了几天，把太师府搞得乌烟瘴气也就算了，还闹出了人命。叶将军是真的觉得我盛丰的法律管不了你么？”
叶楚楚垂首道：“楚楚不敢。”
“很好。”盛丰帝眯眼道：“那朕要你入大内掖庭，你可从命？”
叶楚楚的心忽然一沉，云锦书付出了那样大的代价才要了她，皇帝这么快就出尔反尔，实在是有些不正常。
可是要怎么答？不从？那盛丰律法立刻就能压死她，可要是从了，后宫掖庭…可不是那么好呆的。
思忖片刻，叶楚楚道：“得以入宫，是楚楚之幸。只是…楚楚毕竟是异国人，这…礼当避嫌才是。”
陛下啊陛下，你就这么放心我住进你家？就不怕北歌有什么别的什么目的？
不怕么？当然是怕的。尤其是得知那件事情之后。盛丰帝的眸危险的眯成一线。
“叶将军的意思是，不愿意为朕所用了？”
“陛下当真放心用我？”叶楚楚不答反问。
盛丰帝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叶楚楚狡猾如狐狸，说话滴水不漏，也探不出任何口风，心中一阵烦躁，干脆开门见山。
将桌案上的一个册子向边上推了推，袁公公立马上前接过，颠颠地到叶楚楚身边蹲下，展开册子让她看。
当她看清楚白底黑字都写了些什么之后，叶楚楚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真真是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难怪了，大皇子突然转变态度，要卖人情给她，难怪皇上要见她，还诸般试探，原来是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这…这这这…这简直是一派胡言…何人如此造谣？”
“造谣？也未必吧！”盛丰帝一手敲打着桌案，幽幽道：“北歌不就在你手上改朝换代了吗？”
叶楚楚的冷汗刷地冒了一身，只觉得周身温度骤降，像是处在三九隆冬。
“朱门视人为草芥，诸多神佛管不得。夕阳不染东山叶，自有朝霞应世出。收拢破碎山河者，运筹帷幄阵中坐。风雨之后重见天，歌舞升平还天下。”
上面说的是北歌建国没错，但要命的确是后面几个字——得叶楚者坐天下！
盛丰帝适时提醒：“这可是从北歌那边传过来的民谣。”
闻言，叶楚楚笑了：“若是如此，那就更不可信了。”
“北歌能够建立新朝，是因为前朝暴政百姓积怨已久，换做别人揭竿而起，也将是一呼百应的结果，楚楚不过是一个马前卒而已。而盛丰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乃是陛下福泽万民所致，怎会有北歌之忧？”
“再者，若是真的，我朝陛下又怎会放我来盛丰为质？”叶楚楚淡淡道：“陛下乃明君，定不会轻信谣言。”
盛丰帝点头道：“你说得不错，可朕不信，难保别人不会信，不如叶将军来告诉朕，要如何破这个谣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