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一梅瞧着姜芳立刻喜笑颜开的嘴脸,不自觉得好笑:“还说旁人长不大,这府里啊也就数你最长不大罢!”
苏一梅正说着话,抬眼就瞧见抱着腿冲着外面张望着的裴子晗,忙把打着帘子的手放了下来数落道:“身子骨才刚好一点点就又着急吹风!还不缩被窝里去?”
裴子晗笑笑依言躺下,看着苏一梅坐在自己床边,这才问道:“祖母准我去王家了?”
“嘿,你是没见着你祖母的模样,那嘴脸好像是被金银砸坏了脑袋一样,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当真是好笑!”
苏一梅一面笑一面给裴子晗掖了掖被角:“就你家祖母那势力的,哪儿会当着你往富贵的地方去?”
裴子晗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心道:没准那笑不出来的神情就是要挡着我往富贵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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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王家。
裴子晗看着王家的匾额发呆,心想着若是也叫王府那就有些意思了。
苏一梅看着裴子晗盯着自家匾额出神,不自觉的笑道:“这可是王家的太祖那会儿皇上御赐的,这书法自是别有一番风趣的。”
裴子晗愣了愣,随即笑着附和:“确实是别有风趣。”
确实是别有风趣,感情皇上都不愿你们自称王府。也就确实不知道这是福还是祸了。
王家家大业大,自然不能和裴府和江府相比。若真比较起来,或许裴府也只能是王家的几个小院罢了。
虽然裴子晗一直鞭策着自己别摆出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那没见过世面的模样,但也确确实实是被眼前的景色惊得呆住了。
虽说这段日子金陵一直都在下雪,可院子里鹅卵石铺的小路上却没有一点雪的踪影。
从正门一进来,入目所见的就是一个特大的屏风。裴子晗瞧了半天也没瞧出这屏风到底是什么材质的,只觉得上面的花草栩栩如生,若是稍不注意就当成是开在这雪地里的美景了。
也不知是苏一梅特意叮嘱还是向来如此,从马车停在王家门口的那一刻,除了牵马的小厮和随行的几个丫鬟婆子,这一路上都没见到任何一个人影。
裴子晗不由得好奇:“怎么走了这么久连个人影都没瞧见?”
苏一梅从进门起就一直拉着裴子晗的胳膊说些家常,听到裴子晗的好奇不由得拍了拍裴子晗的手笑道:“这会儿都在屋里缩着烤火呢罢,瞧着这活干得也不错,何苦拉着她们定要在院里挨冻呢?”
裴子晗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正说着话,裴子晗突然瞧见从假山后面转出一人,虽然是冬日里,却只是穿了件淡青色云翔符蝠纹劲装,腰间系着犀角带,只缀着一枚白玉佩。四目相对微微笑着恭身作揖:“母亲。”
裴子晗看着来人的模样,只觉得好似在哪里见过,却又着实想不起来。正僵在那里的时候,就听苏一梅笑道。
“大冷天的也不多穿些,这就是为娘前几日同你说的裴府的妹妹,裴子晗。”
裴子晗听着苏一梅这么介绍,连忙给来人道万福:“子晗见过哥哥,哥哥万福。”
王子服赶忙回礼笑道:“在下王子服,见过子晗妹妹。”
裴子晗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和不是自家兄弟姊妹外的人单独见面,一时间有些慌了神,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也就只是莞尔一笑,慢慢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苏一梅见是这般模样,连忙打着圆场:“走罢,瞧着也快午时了,咱们进屋边吃边聊罢。”
长辈说话晚辈自然只有允诺的份儿,裴子晗连忙一面应着一面跟在苏一梅的后面,至始至终都不肯抬头看一眼。
只是一面低着头一面暗自惋惜,可惜了王家院儿里这么好的景色了,奈何有外男在不能四处乱看倒是无缘欣赏。
王子服因着自家母亲说裴子晗将来是要给自个儿当媳妇儿的,所以从一开始见到裴子晗,就时刻留意着裴子晗的神情。看着她的眼神由惊奇到惊喜,自然也是把裴子晗如今这惋惜的模样看在眼里的。
王子服不由得笑道:“姑娘若是不介意,待用了饭我陪姑娘逛逛这院子可好?”
裴子晗楞楞的抬头望过去,只见王子服眸中带笑,丝毫没有其他瞧不起的模样,这才放下心来,把目光看向苏一梅。
苏一梅巴不得这两个小辈独处,乐呵呵的点点头表示赞同:“本来就想着要带着晗姐儿在这院儿里转转呢,既然服哥儿这么说了,就让服哥儿带你去转罢。毕竟你们小辈有你们小辈的乐子,我这个老家伙就不和你们凑热闹了。”
裴子晗莞尔一笑,没有再说话。到底要说些什么呢?苏一梅口中的撮合之意是那么的明显,无论她说什么都显得欲盖弥彰。
虽然她其实并没有什么错。
许是从小看惯了自家父母那毫无恩爱的模样,裴子晗对于苏一梅的撮合并没有任何的排斥。相反,她甚至有些欢呼雀跃,尤其是再次见到王子服之后。
许是在市集那天见得太过匆忙,以至于裴子晗今日在王家再次见到王子服的时候有一些茫然。仿若那日当着她的面儿杀了自个儿坐骑一脸风尘的跑过来问自己是否还好的,不是眼前的人一般。
王子服自然也听出了自家母亲的撮合之意,但他只是小心点留意着裴子晗的表情,只见她礼貌的笑着,既没有表现出高兴也没有表现出不高兴的样子。一时间也摸不着头脑,实在不知道裴子晗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
两个人都各怀心思的功夫,苏一梅已经领着二人走进了屋子,桌上早已经摆好了瓜果吃食,明眼人一瞧也知道是早就安排好的。
裴子晗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
苏一梅摆明了就是要撮合二人的:桌子是冲着门口摆着的,桌子旁边仅放了三个椅子。正对着门口的放着一个,另两个依次放在了中间座椅的两旁。
说实话,裴子晗长了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和两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外人吃过饭,尤其有一位还是和自己同龄的男性。
就算是平日里和自家兄弟吃饭,也从没有面对面坐着的情况。
裴子晗有些为难的看着桌子旁的座椅,这倒是坐也不是,不做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