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芳瞧着裴子晗惨白一张脸躺在菁菁的怀里,哆嗦着伸出手去探裴子晗的鼻息,良久,她缩回了手,似是松了口气喃喃道:“还好不是三条,还好不是三条……”
苏一梅怜惜的抚了抚裴子晗散落在额前的碎发,语气冷冷地道:“你最好该祈祷她还很好,否则……”
苏一梅转过头来看着姜芳狠狠的说道:“你儿子、你、还有你的那个情夫,一个也别想好过!”
王子服示意一直在院子里站着偷听的丫鬟婆子们走进搭把手,苏一梅见状也一叠声的去唤大夫,一群人忙里忙外的一顿折腾,终于还是把裴子晗抬到了静妙堂里屋。
安顿好裴子晗不到一刻钟,大夫就已然到了。大夫拎着药箱走到门口的时候,被王子服拦下:“进去之后,找你看病的是裴家四姑娘。”
大夫拎着药箱想了一会儿:“茶楼的那位?”
王子服点头:“进去之后要装作不认识,有些不该说的话别说。”
大夫点头:“少主放心,在下知道了。”
王子服撤了几步侧过身子微微欠了欠身:“有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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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静妙堂,里屋。
大夫一跨入里屋的门槛子,就看到了躺在床上昏睡的裴子晗,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心里暗自犯嘀咕:这人好端端的,怎么一个多月没见就成了这副样子了?
苏一梅见大夫愣愣的站在那里,以为大夫好奇这是王家的什么人,不由得上前几步解释道:“大夫,这位是裴家四姑娘,不出意外的话,这将会是未来王家的主母。”
大夫听到苏一梅这般解释才恍然明白,难怪自家少主这么关切这位裴姑娘,原来是人家未来的妻子啊。大夫这般想着,提着药箱朝苏一梅欠了欠身,然后就朝着裴子晗走去。
中医望闻问切结束,大夫借写方子的由头就要出门,却被苏一梅叫住:“这……裴姑娘到底是什么毛病啊?”
大夫不知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一时间含含糊糊的回道:“如今瞧着姑娘很是凶险,在下得先去写方子抓药,待姑娘服下,在下再一一向夫人回禀。”
苏一梅大概没想到会这般严重,一时间横了一眼在一旁站着的姜芳,转脸又对着大夫赔笑道:“有劳大夫。”说着又示意王子服跟着大夫出去,王子服自是一万个乐意的跟了出去。
两人到了药房,大夫写了方子递给下人,吩咐完了火候分量,就差了所有人出去,关好了门窗,大夫这才问道:“裴姑娘确定在按我的方子吃吗?怎么今日看着比之前更严重了。”
王子服点头:“我今日瞧着她脸色不好特意问过,她说一日都不曾落下。就是……”
“就是什么?”
“子服没有不信大夫医术,只是今日裴姑娘……”王子服一五一十的把裴子晗今日在一水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大夫。
大夫愣愣的听着:“裴姑娘的外公是江老太爷?”
王子服点点头:“是,就是当年的太医院院使江宥才前辈。”
“如此说来裴姑娘懂医?”王子服点头称是。
“裴姑娘自己怎么说?”
“她说……”王子服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大夫,“她说您是好心,但……不见得就有好报。”
“姑娘的病之前一直是老太爷医的?”
“是,裴姑娘丧母之后就一直和老太爷在北方养着。”
大夫懊恼的跺了跺脚:“当时我就纳闷,这裴家也算是高门大户,怎么会连自己家嫡亲的女儿的病情都请不到一个好大夫医治。她本来确实有十年活头的……”
王子服追问道:“那如今呢?”
大夫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道:“凭姑娘是江老太爷的外孙女,凭是在下的医术把姑娘逼到如今这样的地步,在下拼下这一身医术,保姑娘六年无虞。”
王子服点点头:“那姑娘为何会晕倒?”
“气血逆流,估计是听到什么过于激动吧,这会儿昏睡倒也没什么大碍。只是往后裴姑娘就要受苦了,”大夫叹息道,“只是通了一半的瘀血就已是这般光景,这如今瘀血完全通畅……”
王子服和大夫四目相对,无言之间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郑重。
王子服叹了口气:“世人都知裴家老太太爱财,若是此时把裴姑娘的病症宣扬出来保不齐会闹出什么样的事故。这样,您只管说她如今的症状和后果,但是后话不要说死,只说好好调养就成。以母亲的性子,既然说了裴姑娘是未来的主母,就一定会让您一直跟着调养……到时候,还要劳烦大夫费心。”
大夫很是少见的朝王子服作揖道:“这本是我该做的事。”
王子服撤了步子欠了欠身:“有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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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子晗似乎是做了一个很远很悠长的梦,梦里依旧是那个紫色的夜晚,她和母亲坐在院子里看着堆好的雪人发呆。
她盯着雪人问母亲:“为什么家里的哥哥姐姐都可以四处玩闹跑跳,就我不能出这院子?”
母亲怜爱的摸了摸裴子晗的头:“因为哥哥姐姐都长大了。等子晗长大了,也可以出院子去玩了。”
“胡说,”裴子晗噘着嘴,显然不满意自家母亲如此应付的说辞,“明明哥哥姐姐也不比我长了几岁,母亲净拿瞎话唬子晗。”
母亲静默了半晌,收回了自己放在裴子晗头上的手叹息着:“能有什么办法呢,谁叫我们家子晗不会投胎,投到了裴府投给了我做女儿呢?”
裴子晗没有听清母亲低低的叹息:“母亲刚刚说什么?”
母亲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转过头来捧着裴子晗满是稚气的脸蛋道:“孩子,别怨我把你带到这个世上,却没给你一个健康的身体……”
“母亲是说……子晗这辈子也不能出这个院子了吗?”
母亲转过头去仰着脸,似乎是要阻挡眼泪的下流:“待子晗长大了,找到了一个好人家,自然会从这里出去的……”
“母亲为什么哭?”裴子晗听到自己稚嫩的声音问道。
“因为啊,子晗,你这辈子都走不出院子的。”
“可母亲刚才说长大了就可以从这个院子里出去了?”
“是啊,可谁知道你走进去的,是不是又是另一个院子呢?”
年幼的子晗没懂,可现在的裴子晗却明白母亲当年话中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