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京城的风显得格外温柔,明明昨日还是狂风大作,很多新科进士都担心不能在新安街上一展风采,早起看到阳光普照的树影,真是觉得舒心美妙。
相比喜气不自觉外溢的同年们,连君谦却是一脸稳重和淡定,要说不激动是不可能的,只是他感觉到更多的是踏实,或许还有些怅然。
他这一代的连家有两位兄弟去了军中,其余几个还小,看不出什么来,有他在朝堂上,只要他谨慎安稳,连家至少还有几十年的好日子,父亲已在三年前的那次动荡中赋闲了,只因说了一句,家和万事兴。
府里的气象早已不复从前,还好有父亲在家安坐,亲自管教家里的弟兄们,偶尔也去族学执鞭任教,官职不在学问却长进不少,整个人也平和很多。
靠着家里的铺子田产日常开销也是够用的,不过要想像从前那样张扬奢靡,处处讲究是不可能了,有姑姑在一日,一家老小的安稳还是有保障的。
今上经了那场风波,身子已大不如前,低调熬过几年,或许连家还会有从前那样煊赫的时候也说不定,可是经历这样的曲折后,连家的底蕴才真正的显现出来。
年轻一辈,无论年纪大小,不骄不躁,不气不馁,男孩子安心读书,知道唯有读书一途,才是日后安身立命的资本,连家就是靠着太爷爷考中举人,做了个小县丞,慢慢一代一代的积累起来的,最难的日子已经过去,不用为生计操持,比起那些举全族之力供养的穷书生好了不知多少倍,一朝失去庇护门庭的官职,可是生活还是依然优渥的,一时的打击在数代的积累面前是可支撑的巨石,不会碎成齑粉。
女孩子的亲事明显有些受影响,还好家里只有一个妹妹到了议亲的年龄,耽搁了两年,正好看清了那些之前汲汲营营的往自家提亲的人家都是什么样的品行,不过追求门当户对确实也没什么好指摘的,你一个尚书门第和普通读书人家可是天壤之别。
连君谦今日站在这里,只觉得这些很是寻常,无什么可骄傲的,他不过站在了前人的肩膀上,也只是起点而已,或许对那些自偏远乡村考来的读书人来说,这已是其奋斗一生的终点。
世道就是如此。
于小永最大的梦想就是能有一天站在金銮殿上,怕是做梦都要笑醒。
他领了宫里的琼林宴后,就如往常下学一般独自骑着马回家了。
门口时,看到家里来往的下人很多,忙着采买和扫洒,对于他中式之前都已经贺过好几场了,今日应该没什么特别的了吧。
进到堂屋,看到很多礼品箱子,应是有人来做客吧,可是一般来做客不都是一些礼品盒子即可吗?
怎会有这许多箱子,还是用的极为喜庆贵重的红木箱子。
这世道真是势利啊,自己这刚成了探花郎,就有人来跟妹妹提亲了吗?
这几年的避如蛇蝎都哪去了,这种人还请他进屋?
这个家还有没有他的一席之地了。
他喊来连中道:“去,把这些势利小人的东西都扔出去。”
连中跑的满头大汗,有些为难的看着一身红衣,面含怒意的探花郎。
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跑出来道:“连叔叔,人家好想你啊。”
这哪来的小姑娘,还派出孩子来套近乎,我是那么容易心软的人吗?
不对,这小姑娘好像有些眼熟?
在哪儿见过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