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炉里也不知道放的是什么香，闻起来清新淡雅，陈小山不过才坐下，顿时觉得火气全消，一身清凉，就连几处被蚊虫叮咬的地方也丝毫不觉得刺痒。
正想着上完课找何师姐要点这种香料，就听莫湘湘说道：“祖师所传的两门剑经我未曾看过，掌教师尊怕影响我的道途，只把其中有用的说给我听。”
陈小山顿时觉得自己太幸运了，不仅学了太鸿玄气，连补天剑经的口诀也记了个全篇。
又听莫湘湘说道：“所以，我今天讲的剑法，师侄若觉得有用，便拿去琢磨。若觉得无用，便不用费心思量。”
“是，弟子记下了。”陈小山恭声答道。
“嗯。”莫湘湘拔下头上的垂珠步摇，向前一伸，在陈小山二人眼前划出了一条‘天河’。
天河里群星璀璨，河面之上烟雾缭绕，陈小山看得瞠目结舌，不知道自己此刻是在天上还是在人间。
“蓁儿，你说说什么是天河。”莫湘湘轻启朱唇。
“是，老师。”
何菀蓁微微欠身：“琴心三叠舞翩跹，九气结在云霄间。瑶光一动惊北斗，秋水长空两相牵。”
“嗯。你再说说那天比剑的情形。”莫湘湘将垂珠步摇递给了何菀蓁。
陈小山见这支步摇造型精致，隐含宝光，便多看了几眼。
步摇长约六寸，整体金色，头部打造成凤凰展翅，翅膀根部镶嵌翡翠、玳瑁、玛瑙等各种颜色的宝石，流苏从翅膀下面垂落，每条流苏尾端都挂有一颗珍珠。
凤凰嘴里叼着一颗圆润的珠子，不时放出五颜六色的毫光。单单这枚珠子，至少是一件五阶法器。
陈小山有白骨舍利，舍利是四阶法器，里面有十六道禁制，但是他完全看不出来这颗珠子里面有多少道禁制。
何菀蓁接过步摇，对陈小山说道：“我先试演一次，如果哪里不对，你就告诉我。”
陈小山不明所以，只能点点头。
只见何菀蓁捏了个手诀，拿着步摇在天河里点了五下，被她点中的地方立刻亮起了星光，然后她轻轻一引，把这五颗星星从天河中拉了出来，立在天河上方。
陈小山这才看出来，这五颗星星代表那日他打出逍遥游一招五式，尘光剑所刺之处。两处代表肩膀，上面一处是脖颈，再上面是头顶，还有一颗在不远处的星星代表背后。
何菀蓁拉着右手袍袖，步摇从左至右画出了一卷摇曳的轻纱，将五颗星星围在当中。她用的似乎是莫湘湘刚才的手法。
陈小山见她画出的轻纱隐含星光，全不如莫湘湘的天河璀璨，心里也明白这是境界之差。再次看时，不禁‘咦’了一声。
莫湘湘问道：“看出来了？”
“我大概知道我是怎么胜的了。”陈小山这次看到了何菀蓁在轻纱里藏的一颗暗星。
当日两人比武时，何菀蓁以势破势，反把陈小山困在其中，同时发动了埋下的一剑：瑶光曳北斗。
瑶光是北斗第七星，乃是一颗杀星，又名破军。北斗若动，瑶光必先行。瑶光动，则北斗俱动。
当时何菀蓁发动伏笔，连人带剑刺向陈小山，锐不可当。陈小山腹背受敌，躲闪不及，想也没想，便打出了未成熟的尘烟起。
七点剑光飞出后，六点都没起到作用，只有中间的一点巧合之下撞上了这颗暗星。两者之间的法力同宗同源，于是爆起了尘烟。
何菀蓁瞬间被四面八方的剑气所迫，出了守护阵法。
看明白后，陈小山不禁嘿嘿的笑了，原来自己能赢纯粹是误打误撞，并不是飞剑的原因。
莫湘湘将步摇接了过来，收了天河，对何菀蓁夸赞道：“蓁儿，你能做到这般已经非常了不起了，我像你这般大时绝想不到如此布局。”
何菀蓁说道：“恩师谬赞。”
“不是谬赞。”莫湘湘摇摇头，“你为人聪慧，出剑不墨守成规，这一点可比我强多了。”
说到这里，她站起身来，看着窗外的一池荷花，沉思片刻后说道：“我本是前朝公主。国朝覆灭那晚，我正在寝宫睡觉。奶娘慌慌张张进来，打开密道，抱起我就钻了进去。”
陈小山知道她说的前朝肯定不是大岳，但是不知道她为什么提起这个话茬，于是看了何菀蓁一眼。何菀蓁正好也看过来，眼神里同样尽是疑惑。
又听莫湘湘说道：“奶娘知道我性子执拗，她也不肯和我多说。我开始时不知道，后来听到外面的吵闹哭喊，才大概猜到一些。”
陈小山心说，怪不得这里的装饰和皇宫的样式类似。
“我大声哭着要父皇母后，奶娘劝说无用，狠心告诉我，说我父皇被敌朝将领杀了，母后也撞柱身亡。我不信，就踢她咬她打她，非要去见父皇母后一面。”
莫湘湘一叹，“奶娘没法，只能哄我，说到后来她也哭了。她说，你还小，性子又执拗，以后可怎么办啊......”
她转过头来，问道：“蓁儿，换做是你，你又如何？”
何菀蓁起身说道：“老师，我想我会先保住性命再说。”
莫湘湘‘嗯’了一声：“奶娘刚把我送出密道，追兵已经赶了过来。她回头去拦追兵......我见她倒下，想过去帮她。她倒在地上，大声喊着‘跑，你快跑啊’......”
她似乎顿了一下，才又说：“二师兄当时碰巧路过，他见我傻站在原地不动，十分可怜，便救了我。”
何菀蓁问道：“老师，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这些？”
莫湘湘一笑：“我也是有感而发。”
陈小山见莫湘湘细眉杏眼，一笑之下更显得温婉高贵，眼里看不到半点伤痛，想必是已经解开了心结。
这时又听何菀蓁问：“然后呢？”
“后来二师兄传授道法给我，我和他一起成了散修......有次因为我这执拗性子，我们被一伙人围住，如果当时不是三师兄救场，我就收不了你做徒弟了。”莫湘湘轻轻点头，“所有的执拗，只是因为不想看到那么远，那个时候心里只装得下自己，再也容不了别人。”
何菀蓁点头道：“老师说得对，有时执拗是好事，可有时会让关心自己的人伤心。”
听到这里，陈小山才明白莫师叔找自己的本意，于是起身一礼：“弟子谢谢师叔教诲，我还有些急事，要先回去一趟，请师叔恕罪。”
“嗯，你去吧。”莫湘湘坐到蒲团上，又对何菀蓁说，“你也去吧。”
他们两个走了以后，莫湘湘眉毛一挑，忽然骂道：“你这泼皮，下次别再麻烦我，我可不耐烦给人讲故事。”
“师妹，你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恼了？不然我陪你练上几招？”小顾道人现出身形，嬉皮笑脸。
“滚！”莫湘湘非常干脆。
小顾道人连忙递过一颗色泽晶莹的丹药来：“香雪丹，我刚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