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力闻言一怔，随即说道：“看不出来你有一颗老成的心。”
陈小山无意于她的揶揄，直接站起来，后退两丈，说道：“现在轮到你了。丹力姑娘，你是怎么进入到我梦里来的，到底有什么目的。”
丹力神情一肃，察觉到了陈小山的杀气。
她也站起身来，双手交叠，躬身施了一个礼，说道：“请公子原谅我未请自来。”
陈小山点了点头，不置可否。自己的梦哪能容得别人乱入？
丹力笑道：“公子大可不必戒备，我于你并无敌意。这次是虚措的徒弟有错在先，我回去之后一定如实相告。”
她一指小梦，“小梦是食梦兽，我能来这儿全靠它。”
陈小山听到小梦打起了呼噜，不由得想起了二黑脑门上的呆毛，心说，其实二黑也挺好。
“那么姑娘来这里有啥事？”他问。
丹力似乎思索了一阵，才说：“百蛮山的本意是想和楠鸿结盟。”
她跟了陈小山一段时间，早看得明白，这事虚措办得差了，造成了不必要的误会。
何菀蓁早已入了楠鸿，如何会再受族长约束？她愿意在祠堂外跪上几日，那是她心中对詹家先祖的敬重。如果一开始虚措就挑明立场，双方未必要交手。
“结盟？结什么盟？”陈小山不明白。
丹力一愣，说道：“想必有些事你家长辈没和你说起，我就暂且不多嘴了。我见你喜欢听故事，就说些巫师的事给你听吧。”
“好。”
陈小山嘴上答应，心里暗道，这姑娘摆明偷听了我和师姐的对话，倒是不拿自己当外人。不过他对巫师和祭灵之术确实都很好奇。
二人又靠在小梦的大肚皮上，一起坐好。
丹力清了清嗓子，说：“巫，祝也。在男曰觋，在女曰巫，使制神之处位，为之牲器，能知四时牺牲。”
陈小山挠了挠脑袋，问：“你能说人话吗？”
“......好吧。”丹力一撇嘴，“上古时期人们对天地的变化认知不全，不知为何有寒暑四季，昼夜交替，乃至地龙水患，星辰有尾，故此认为背后有神秘的力量在操控这些变化。”
陈小山‘嗯’了一声，自己可从来没想过这些。
有些事习惯了就不会去留意，可一旦认真起来，又确实很神秘。
比如说日月交替。
交替本身就是一件神秘的事，日出而月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如果想到背后会不会有力量在掌控，便会有悚然之感。
“所以，我们祖先把所有的不解，寄托在了天地万物身上。”丹力解释道。
“祭灵之术？”陈小山问。
“是的。我们祖先认为天地间的一切都是神灵，而我们所施的术法受到一切神灵的保护。”
“你们祖先还真不客气。”陈小山嘿了一声。
丹力看了陈小山一眼，并没回应他的揶揄，继续说道：“巫术传至今天，总共有七个分支，每个分支都信奉不同的神灵。”
陈小山刚才被她扫了一眼，心下一颤，觉得她的眸子幽深无比，如同这片蓝色的湖水，凝视久了便会产生恍惚之感。
于是咳了一声，没话找话：“你们都信奉什么神灵？”
“我信的是古灵怪，比如小梦，其实它叫梦貘，还有丹鱼，窃脂，沙棠等等，每个都有独特的本事。至于他们几个大巫，有信古真神、古幻神的，有信石头等无生之灵，还有的信蛊虫神等等。”
“古幻神？古真神？啥区别？”
“幻神是人们想象出来的，比如代表大力的神灵巨武，代表光芒的神灵素芽。真神就是像人族之祖娲皇，火神祝融等等有过真实记载的。”
“嗯。”陈小山其实想说：幻神，就是自己乱想出来的神呗。
丹力似乎猜到陈小山所想：“有些形象即便虚幻，但只要你心中相信，它就会产生力量。”
“这倒是。”陈小山点头同意，然后问：“所以，我们楠鸿有啥好处？”
“你倒是不肯吃亏。”丹力一笑，“先不说结盟的事。我看你挺喜欢小梦，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把它送给你。”
陈小山摇摇头：“我不要。”
“......你这样干脆好吗？”丹力一皱眉。
“有啥不好的，你有事就说事，事情说出来再谈价钱。”陈小山坚持。
丹力眼珠转了两下：“我要你答应不讨厌我。”
“......这算啥事？再说我对你根本谈不上讨厌。”
“嗯。那我就没事了。等你以后修为高了，我再来看你。这个先送你。”
丹力不知道从哪里取出来一颗青色的小石头，递了过来。
“这是啥？”陈小山接过这颗青枣大小圆溜溜的石头，看了几眼，不认识。
丹力一拍小梦，小梦一个骨碌翻起身来，‘吱吱’叫了两声。
她飞身侧坐在小梦背上，黑袍松散，清风吹过，能看到长靴过膝，显得双腿更加笔直：“这是照影石，我就是通过它知道了你们的打斗和谈话。现在送给你，免得你担心我偷听你们的悄悄话。”
“......”陈小山面上一热。
丹力‘哈’的笑了一声，连同小梦化作一股清风，消失不见。
陈小山‘呀’了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手里抓着照影石。
他稳了稳心神，往青石里探入了一丝法力，只见石头上打开了一个小孔，从里面钻出了一束白色的光。
陈小山松开手，石头浮到空中，在它三尺左右的前方形成了一扇光幕，光幕里只有自己今天同何菀蓁聊天的画面。
‘还算有趣。’他把石头收了起来，看了看天色。
见东方发白，陈小山穿好衣袍，走到外面打了两下拳，活动活动腿脚。
这家客栈不算大，他也不想人前显异，稍微活动一下便喊来伙计打水，洗漱了一番，然后来到何菀蓁房前敲门。
何菀蓁打开房门，问道：“师弟，今天还想去哪里逛逛吗？”
她早梳洗完毕，刚才正在房中打坐。
陈小山摇摇头，说：“咱俩吃点东西就走吧，这一晃都下山十来天了，说不定竹童都等着急了。”
“不如我们就直接走吧，路上再找东西吃。”
陈小山笑道：“我看师姐吃烤肉吃上瘾了。”
他这几天打了几只野味，展露了一下手艺，每次何菀蓁都吃得很开心。其实陈小山自己明白，不是他手艺多好，是何菀蓁没了心结，心情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