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邙山,天帝又折回了灵敬山。
已是夜深人静时分,清远的母亲半夜起身,正好看到旁边陶若的小院中白光一闪,连忙凑到窗前一看,只见一人停落在陶若院中。一身白衣卓绝,风华无二。
“天帝陛下?”清远母亲吃了一惊。
旋即又见得那道身影一闪,竟似进入了陶若房中。出于对陶若的关心,她连忙化为真身,一只白狐,快速地从窗口跃出,身手矫健地跳上陶若家的窗台,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天帝来到陶若床前,将她踢到地上的被子捡起来,施了个除尘咒,才重新给她盖好。顺势在床前坐下,握过她的一只手,静静地凝视着她,轻声呢喃:“你不愿做天后,我不会勉强你。但是,我不能看着你嫁给别人。”
窗台上的白狐顿时竖了竖耳朵:诶,她听到了什么?!
第二天一早,天帝就离开了。清远母亲打着哈欠回到家中,一看这时辰,好了,她也不用睡了,直接可以做早饭了。
做好早饭,将清远喊起来吃饭,再隔着院子喊陶若过来吃饭。
陶若应了声,过了会,就过来蹭饭了。
吃饭时,清远母亲就一直看着陶若。在陶若飞升天界之前,她其实一直都将陶若当未来儿媳『妇』来看。后来陶若升仙了,想来自家儿子也不是这块料,她也就放弃了这个打算,转而满心将她当做女儿来看待了。
昨晚的事,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让她挂怀于心。
“十七啊。”她忍不住问道。“你与天帝陛下,是什么关系啊?”
陶若一怔,那边清远已经扒着饭笑了起来:“娘,你是不是傻了啊,当然是君臣关系啊!”
清远母亲瞪了自家儿子一眼:“我说得是私底下的关系……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清远登时一口饭喷了出来:“娘,你是不是疯了啊!那是天帝陛下诶,你也敢说!”
“为什么不敢说,我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昨天夜里,天帝陛下来找陶若。陶若睡了,他就在陶若屋里坐了一晚,天亮才走。”
陶若惊了惊:“昨晚陛下来了?”
“是啊!我看到他进屋,怕他对你不利,就跟过去看了。他就坐在你床前,拉着你的手,看着你,自言自语。说什么你不愿意做天后,他不会勉强你,但是不想你嫁给别人什么的……”
“陛下,他……”
清远母亲看看陶若:“他想娶你当天后,你不愿意啊?你不喜欢他?那你喜欢谁啊?你要嫁谁啊?”
陶若被一串地问题给问晕了。她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之前那档子乌龙事,她不好意思再提。那时她满心以为天帝是她爹爹,天后是锦音公主,所以在天帝将天后信物交给她时,她吓得赶紧丢了回去。当时年纪太小,事情也发生得太突然、太意外了,也没有想过自己那时的做法,会不会太糟践他的真心了。
但是他没有责怪她,在后来的一百年里,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对她很好。只是大家都绝口不提这件事情了,她也就觉得,时过境迁,往事如风了。毕竟他认定的天后人选,曾经是锦音公主。而她,应该也不过是他某一时起的念罢了。一念过去,也就过去了。
这会儿突然听清远母亲说起这样的事情,心中蓦然“咚咚”地一阵狂跳,也不知是喜,是惊,是苦,还是惧。
清远放下碗筷,“嘁”了一声:“天帝除了天后之外,还有许许多多的天妃呢!十七会被欺负的!就算他是天帝,咱也不怕他。十七你喜欢的人谁,我去把他绑来跟你成亲!”
清远母亲一拍自家儿子的头,斥道:“你懂什么,别添『乱』!当今天帝,还没天后和天妃呢!如果他对十七是真心的,那也是难得。不过,还是要看十七心里喜欢谁。十七,你要嫁的是谁呀,让婶婶帮你参详参详。”
“婶婶……”
“娘,你就是手痒,又想给人做媒了吧?”清远毫不留情地揭穿自家娘亲的打算。
“去去去,你懂什么!十七就跟我闺女一样,她的终生大事,我当然得帮她『操』心起来。十七,快跟婶婶说说。”
于是,陶若便把朱槿的事说了。
婶婶听完,皱着眉问:“你更喜欢哪个啊?”
“我也不知道。”陶若叹着气。光从情感上来说,她对天帝的感情可能更深厚一些。但是,她愿意嫁给朱槿,却不愿意做天后。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复杂情况,她也说不清。
“如果两个差不多喜欢的话,婶婶我站天帝陛下。”婶婶没多犹豫,就站队了。“不是因为他是天帝啊,主要是他昨晚看你的眼神,那么深情,那么忧伤,太戳人心窝了。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啊!”
清远“嗤”了一声:“娘啊,别解释了,我看你就是趋炎附势!我就站朱槿大哥!”
“真是个傻儿子,若是十七做了天后,你想去天界玩,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呃……”清远一怔,立刻改口说。“那我也站天帝陛下!”
对于他的瞬间变节,陶若忍不住说道:“十六,你这才叫趋炎附势吧!”
天帝又回到万灵宫,言蹊也如期回来了。
“他怎么说?”天帝开口就问。
“他说,他与陶若有个约定。他在忘川的这一百年里,陶若有一个反悔的机会,可以无理由取消婚约。”
“真的?”天帝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对。”言蹊点头。“他是这么说的,一切全看陶若的意思。他没有意见。”
天帝释然一笑,这么说,他只要说服陶若放弃婚约就行。
言蹊从旁看着天帝面『露』微笑,不由有些不满地说道:“天帝陛下,你这还真的是在琢磨着要抢我弟媳『妇』啊?!”
天帝敛容横了他一眼,斥道:“别『乱』喊,婚书都不曾有过,她算你哪门子弟媳『妇』!”
“哎呀,你这叫过河拆桥吧!有求于我的时候,客客气气地说‘有劳了’。帮你办完事了,就横眉竖目了?你知道我费了多少唇舌才套出来的吗……”
天帝说道:“你这个人情,本座记着了。今日有事先告辞了,改天再会。”说完,幻作一道白光,一闪而逝。
言蹊朝着他离去的方向,骂道:“真是过河拆桥,翻脸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