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天帝还在长生殿看折子,忽而听到有个软软糯糯的声音唤了一声:“父帝。”声音还隐约带了几分委屈和悲伤。
天帝怔了怔,抬起头,却见天赠站在殿外。小小的身子,在高大的殿门的映衬下,显得分外单薄弱小。
“赠儿?”这小家伙向来与他不对盘,一直粘着陶若,从不与他亲近。今日竟然独自跑来长生殿找他,还真是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
天帝从座上下来,快步来到天赠身前。蹲下身,轻抚他的头顶,柔声问道:“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你娘亲呢?”他记得陶若已经从妖界回来了,方才已经来他面前打过招呼了。
他其实也是十分珍惜、疼爱这个儿子的,只是这小家伙的“直播系统”实在是让他头疼,才使得他平日里都不敢与他亲近。
天赠倏地红了眼睛,语带哽咽地说道:“父帝,娘亲不要我们了。”
天帝愣了愣:“什么?”
“娘亲坐在房里发呆,我唤她,她都不应我,就在心里想着晚上去找别的男人。”天赠委屈地都快哭了。娘亲不要父帝就罢了,怎么连他也不理呢!不是说他是她的好宝贝吗,现在却要丢下他,去找别的男人了!
应该带着他一起去啊!
“别的男人?”天帝皱了皱眉。“你是说,你娘亲在想别的男人?”
“嗯。”天赠认真而严肃地点着头。“那个男人叫朱槿。娘亲在想晚上去朱槿的房间找他。”
天帝的脸色蓦然变了,当即一把抱起天赠,就匆匆回了寝殿。
外殿,内殿,都不见陶若的身影。
难道,这就走了?!
去找朱槿了?!
天帝的脸色愈发地难看,转身出到门口,正好逢着飞雪端了一些糕点进来,便问:“看见天后了吗?”
飞雪欠身一礼,回道:“天后在暖香阁沐浴。”
天帝一愣,与天赠面面相觑了一番:原来没走啊!
还是说,是准备沐浴更衣,精心梳洗打扮一番后,再去?!
天帝想了想,抱着天赠回到内殿,让他在椅子上坐了,开始语重心长地给他布置任务。“赠儿,待会你娘亲进来,你就注意她心里在想什么。我会问她一些问题,如果她回答的与她心中想的不一致,或者她在想着要骗我,你要立刻提醒我,知道吗?”
“嗯。”天赠会意地点点小脑袋。
“这非常重要,关系到我们父子俩的将来,一定要认真对待,知道吗?”天帝再三叮嘱。
“嗯嗯嗯!”天赠的表情更加严肃了,小鸡啄米似的使劲点着小脑袋。
天帝怜爱地摸摸他的头,一直以来不甚对盘的父子俩空前达成了统一战线。
陶若沐浴完,换了宽松舒适的睡衣回到内殿,就看到一大一小两个家伙并排正襟危坐着等着她。一模一样的动作,一模一样的容貌,一模一样的神情,看得陶若有些忍俊不禁:“怎么了,都这么严肃?”
“陶若。”天帝起身过来,拉着陶若一起在天赠对面的位置上坐下,缓声问道。“今日去妖界赏花,赏的如何?”
陶若一怔。这个问题,她回来的时候,天帝已经问过了。她当时说了还好,没什么特别的,为什么晚上又问一遍?天帝向来不是同件事会问两遍的人啊。
“还好啊,就是桃花嘛!”
话音刚落,天赠便说道:“父帝,娘亲在想你是不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这个问题白天的时候已经问过了。”
“赠儿!”陶若还是第一次被儿子直播心理活动,不免有些尴尬,瞪了他一眼,轻声斥道。“别乱说。”
“我没乱说。娘亲就是这样想的。”天赠有些委屈。
“咳咳。”陶若只能干咳几声以掩饰此刻的尴尬。“时间不早了,你也该睡了。”说着,陶若便欲起身抱他去哄睡了,免得他在这里“搞破坏”。
天帝却拉住她的手,拉着她坐了回来,问道:“今日除了赏花,可还发生了什么事,见到了什么人?”
“没,没有啊。就是赏花,然后聊天啊。”陶若当然不承认。溜去凡间倒还罢了,要是让天帝知道秀色山庄的事,那还得了?!
“娘亲说谎!”天赠立刻就叫了起来。“娘亲去凡间玩了,见到了朱槿,还在想不能让父帝知道秀色山庄的事!”
“诶,你这熊孩子!”陶若第一次感受到了天帝平日里的郁闷与无奈。
天帝立刻追问:“然后,你们就约了,今晚,你去找他?去那个秀色山庄?!”
“没有啊!”陶若立刻就否认了。
天帝转眸看向自家儿子,后者朝他点点头,表示这个问题,陶若确实没有说谎。
“那你为什么想着晚上去找他?”天帝有点不高兴。没约定,那她还想去找朱槿是什么意思?精神出轨?!
“我没有想着晚上去找他啊?!”陶若一头雾水,她什么时候想着要去找朱槿了?!
天帝看陶若也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也纳闷地看向天赠。
天赠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他也不清楚啊,之前娘亲确实这样想的,但是现在又确实好像没这样想。他也糊涂了。大人的世界太复杂了,可能还不是幼小的他所能理解的。
陶若看着面面相觑的父子俩,终于反应过来了:“你们俩……今晚、难不成是专程来拷问我的?”
天帝见自家媳妇似乎要生气了,赶紧把儿子给献祭了:“赠儿说,你在想晚上去找朱槿,连他唤你,你都不理他,以为你要抛弃他了,所以……”
陶若怔了怔,回想了一番之前的事,终于反应过来了。唤了飞雪进来,把天赠带出去后,方才拉着天帝的手,叹着气道:“陛下又疑神疑鬼了吧,今天这事,是赠儿理解错了。”
“赠儿不会说谎,你肯定是想了!”天帝有点不高兴。精神出轨,也是出轨!
“事情是这样的。”陶若解释道。“我今天是见到了朱槿,我们没说什么,就是他问了我一个很奇怪的问题,我一直在琢磨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