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审祭司并不难。
他本就有些胆小怕事，随便吓一吓就什么都招了。
顾江漓先是安排了小安子扮作蒙面人前往牢狱中杀害祭司，接着再让刘丰出面将祭司救下，然后告诉祭司，幕后凶手已经派人前来杀人灭口，若不是她提前做好防备，此时的祭司已经去见阎王了。
她告诉祭司，如果祭司说出实情，她就让人保护他活着离开皇城。
祭司吓得差点尿裤子，被刘丰带到顾江漓面前的时候，还没等顾江漓开口发问，就一股脑什么都招了。
的确是太后教他这么说的。
妖邪也好，蝗虫也罢，都是太后想的法子。
太后许他一箱黄金，要是此事成了，他这辈子都可以潇洒度日衣食无忧。
看在钱财的份上，他妥协了。
顾江漓看着他在口供上画押，让人把他送出了城，并且时刻暗中监视着他。
拿到口供，不过短短半日的时间。
皇帝看着那画押的口供也不免有些惊讶。
但再看着口供上指认太后的话语，又陷入了沉默。
顾江漓见皇帝的神情，把口供收了起来。
“陛下，还有一件事，臣妾尚未对您说。”
皇帝侧眼看着她，问道：“什么事？”
“太后又偷偷出宫了，这一次，她没去方家，去了宰相大人家里。”
皇帝面无表情，神色间不见一丝波动。
“祭司这个事，应该是宰相出的主意，太后从不过问朝政与民生，蝗灾这个事她应该是不知道的。
“可她能想到利用蝗灾祭祀来陷害你，肯定还有人在背后教她。”
顾江漓眸中闪过愤恨，“宰相倒是躲的好好的，事情败露了也查不到他身上。”
“是啊。”皇帝轻声说着，“他一向这般聪明。”
“陛下，祭司已经交代了，就只剩下方珣那边。”
皇帝听到这，突然便沉默了。
他看着床顶的帷幔，看起来有些疲惫了。
顾江漓见他这样，心中拿定了主意。
她很快开口劝道：“陛下还是好好休息吧，听说吕太医已经找到两个医术出众的医师，就这两天就能进宫来给您看病了，说不定您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皇帝淡笑着，唇微张，轻轻道出一句：“他们都该死。”然后闭上了眼睛。
顾江漓先是一震，然后明白了皇帝话里的意思。
她没回话，在床边坐了一会，然后起身出去向荷花和小安子交代事情。
再回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满是星星点点的星辰了。
她转头一看，自己送给皇帝的那个灯笼就摆在他的床边。
而皇帝闭着眼，似乎睡得很安稳。
————
宫外。
宰相府。
屋子里聚着三个人。
主位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沉着地喝着茶。
但他面前的两个女人则是来来回回踱步，显得焦灼又不安。
“舅舅，您怎么还能喝得下茶的？现在珣儿在皇兄手里啊！”
主位上的男人并未放下茶盏，神色悠闲。
此时，年纪较大些的女人也说：“皇帝真的疯了，他已经连我这个母后都不放在眼里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也敢与我大声反驳，凶狠的样子像是把哀家吃了！
“他不仅抓了珣儿，还抓了祭司！万一祭司真的指认哀家，就让皇帝抓到罪证了！”
太后的话说完，那男人才放下茶盏，冷冰冰地说道：“你们这么容易就着急，怎么成大事？”
他站起来，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衣服，仿佛是在掸去衣服上的尘土。
“太后，檀儿，陛下是什么人，你们还不清楚吗？我云晟开国以来最心软的君主莫过于他，珣儿是他亲外甥，他会舍得下手吗？”
“可是，兄长你是没看见他与我对话时候的神情，哀家可以作保，他与以前已经完全不同了！他是真的能狠下心来的！”太后说。
楚檀儿也立马接话：“是啊舅舅，他现在一心就只有他那个皇贵妃，只要能保住那个女人，他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我们不能再大意了。”
太后也点头，“这次祭司的事情太过草率了，千不该万不该让珣儿去送那件衣裳，珣儿又沉不住气，被顾江漓几句话一激，一下子就说出实情了。”
楚檀儿也面露悔恨之色，“母后，这事不怪你，我知道肯定是珣儿自己要去送衣服的。自从那一次珣儿在顾江漓手上吃了苦头，他就一直吵着要报复回去。他定然是从母后这里听说了对付顾江漓的办法，一时没忍住，想要参与进来。”
太后拍拍她的手，着急说道：“现如今多说无益，还是得想着怎么把珣儿救出来。他还这么小，就被关在牢狱之中，不知道要受多少苦呢。”
太后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拉着楚檀儿的手说道：
“檀儿，要不你先拿些银两去牢里打点打点，至少别让珣儿吃太多的苦。”
楚檀儿原本还万分担忧，可听到太后的话以后，突然就变得愁苦了许多。
“母后……我……我没银子了。”
“怎么会！？”太后和宰相都大为吃惊，“方家那么多钱，那可是皇城里数一数二的富商啊，你一手揽过方家所有的家财，怎么会没钱呢？”
楚檀儿面露苦色：“是真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我接管方家的铺子以后，各个商铺收上来的银子是越来越少，好多家铺子一直在亏，现在已经有好多商铺关门了。
“我看了一下账本，账上竟然还欠了不少银子呢。
“我还要给那些个大臣送礼，供他们吃喝玩乐……现在，真的拿不出几个钱了。”
太后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说道：“方家的家产，竟然被你经营成这样？”
“母后，这实在是不能怪我，我也分心乏术啊。而且我听方家的下人说，城西有个从邻国来的大商户，一直在抢方家的生意，方家开什么铺子，他就开什么铺子。我又不懂经营之道，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开始亏钱了。
“不过母后和舅舅别担心，虽然方家现目前手头有些紧，但是我之前送给那些大臣的钱也足够让他们站在我们这边了。
“还有，我这两天跟着那个邻国的大商户新投了一个铺子，据说是个一本万利的营生。我不会做生意，人家会呀，到时候我们五五分账，很快就能赚钱的。”
太后带着怀疑问道：“真的吗？”
“真的，母后放心吧。只不过，去牢里打点的事，就得母后和舅舅费费心了。只要我们保住珣儿，等到珣儿登基，到时候舅舅监国，母后就安安心心做您的太皇太后。”
宰相始终面色平淡，悠悠说道：“牢中自然要打点的，就由我去吧，他们那些个看牢的人，还得给我几分薄面。只不过，这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得把珣儿救出来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