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秦书凯跟秦老近乎耳语着说起秦云飞的事情,走在秦老身后的常崇德和顾国海却都把几句话听在耳里。顾国海和常崇德都用一种赞赏的眼光看着秦书凯,两人都感觉秦书凯能做出这样细致周到的安排来,的确是很不简单。
说到秦云飞,其实顾国海和常崇德都知道此人的存在,他是秦老前妻所生的长子。秦老和前妻结婚的时候,正是抗日战争期间,秦老结婚后,就随着部队去打仗了,等到打完仗回来后回到家乡,却没有找到前妻,只听说妻子婚后不久就为自己生了个儿子,后来因为战『乱』,随着娘家人一起逃命,也不知道流落到何处。
当时,有很的官兵情况都差不多,打完仗回家找老婆孩子的时候,家里都找不到人了,有时候,因为家人是红军家属被国民党给镇压了,也有时候是因为战『乱』,四处都闹着饥荒,很多人都被活活饿死了,秦老当年回家乡没找到老婆孩子的时候,家乡人都说,八成是没了,劝秦老不要伤心,总算是抗战胜利了,全国人民都解放了,苦了这么多年,枪林弹雨里闯过来,好不容易保住这条命,赶紧抓紧时间再找个老婆,成个家吧。
于是,秦老和大部分没找到家属的红军官兵一样,重新组成了新的家庭,并和妻子又生育了几个儿女,到了十多年前,突然有个拄着拐杖的中年男人找到秦老家门,说自己正是秦老跟前妻生的长子,现在母亲快要弥留之际,想要请秦老回去见母亲一面。
秦老见了这男子第一面,几乎就能断定,这的确是自己的骨血,眼前的男子无论从眉梢眼角都跟自己年轻的时候是一个模子脱出来的一样,可是毕竟现在的妻子跟自己也有了这么多年的夫妻感情,秦老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决断此事。
好在,现任妻子大度,嘱咐秦老说,这辈子,毕竟秦老是亏欠了前妻的,支持他回去看看。秦老于是回家一趟,总算是赶在前妻闭眼之前,跟前妻见了一面,前妻临走时交代,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身有残疾的儿子,希望秦老以后能多照顾儿子。
秦老含泪答应了前妻的请求,没想到儿子见秦老在省城又成了新家,还生了几个孩子,一家人过的幸幸福福,而母亲却孤零零的一辈子都守在破草房里苦苦的盼着父亲回来,两下一比较,儿子秦云飞对父亲心里有太多的不满,那就是父亲就是一个陈世美。
秦云飞待到母亲丧事办完后,根本就没有留父亲多呆几天的意思,说,秦省长,现在你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很多事情都要等着你去处理,你也该回去了。
秦老心知秦云飞的心结,就回到了省城。到了省城,和后来的老婆说了这件事情,那就是这个儿子现在老婆都没找到,孤苦一个人,自己很想帮助这个儿子,可是他不理会自己啊。
后来的老婆于是就托关系想要帮秦云飞在省城找个合适的工作做,没想到事情办成了,秦云飞却坚决不到省城上班,说自己一个人在乡下生活的很好,表示自己与父亲从此不会再有往来。
这件事从此成了秦老的心病,尽管,平日里在省城丰衣足食,妻贤子孝,可是一想到仍旧独自在家乡辛苦讨生活的长子秦云飞,秦老的心里就一阵酸楚,也就成了一个永远的痛。
最近几年,秦老退位后,想到家乡的儿子还是孤独一个人,也就偶尔回来看看,儿子岁数也大了,也就默认这个父亲,但是关系却一直是很不和好的处着,那次秦老回来钓鱼的时候,认识了秦书凯。
现在,没想到,秦书凯竟然想办法说服了秦云飞到普水县残联工作,虽然儿子岁数也是近50的人了,有个事情做做毕竟是好的,这件事也算是了解了秦老多年的心事。
因此,就连识人无数的常崇德也竖起大拇指,直夸秦书凯为人实在是厚道。半夜时分,秦书凯等的电话终于到了,王子成在电话里汇报说,秦书记,一切已经办妥当了。秦书凯知道王子成说的是什么事情,于是问他,有人发现你吗?
王子成回到说,秦书记,深更半夜的,连酒店的大堂值班的人都在打盹,至于说所谓的公安局的几个人,早就到里面的房间打牌去了,哪里有人注意到我呢?
秦书凯这才放心下来,叮嘱王子成说,你今晚就在一楼定好的房间里休息,明天一早我自己开车提前过去,你要做好准备工作,到时候别被人看出来你昨晚有什么不对头。
王子成说,秦书记,你放心吧。
接完这个电话后,秦书凯把闹钟调到凌晨五点半,这才放心的睡去。第二天,又是一个明朗的好天气,秦老和常崇德等起来后到楼下就餐时,顾国海,唐平,张富贵,秦书凯一干人等早就在楼下静候着,一群人简单的吃了早点后,陪着秦老兴致勃勃的从楼上下来,准备前往开发区现场考察项目。
司机们一般比领导要提早几分钟到车上,刚到车上,准备启动汽车的时候,秦老的司机却发现有些不妥,再仔细一看,秦老的专用车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戳破了一个轮胎,根本就没法开走了,必须先要去补胎才行。
司机于是下来仔细的看了一遍,确信是被人用东西戳破的,心里很生气,于是就赶紧下车到了秦老身边,作了汇报。这下子,一群正谈笑风生的领导全都愣住了,谁也没想到,一大早的竟然会出现这种意外的情况。
顾国海首先反应过来,对身边的张富贵说,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重新找辆好车过来。
秦老冷着一张脸说,想不到这普安市的治安情况这么差,以后谁还敢到这里来投资办厂,这五星级的酒店停车场里头,还有公安把守在这儿,都有人敢把车胎给戳破了,那么其他的地区也就更加的不用说了,我不知道是如何管理这儿的治安和稳定的。
张富贵见秦老冷着一张脸,顾国海的脸『色』也不好看,知道这件事情肯定是要有人承担责任的,生怕此事累及自身,于是赶紧解释说,秦老,其实咱们整个普安市的治安情况还是不错的,就是独独开发区可能是因为最近新引进的厂矿企业比较多的缘故,这人员复杂,所以治安情况要相对差些。
秦书凯听了这话,心知张富贵是摆明了想要自己背这个黑锅,狗日的,到了这个时候还想拉我做垫背的,于是立即想要出言反驳,还没来得及开口,顾国海已经又说话了。
顾国海说,张书记,你是普水县的县委书记,这开发区也是在你管辖范围内的地盘,既然你早就知道开发区这边的治安情况比较混『乱』,为什么不在开发区加强警力呢,你难道不知道开发区里头,重点企业比较多,治安问题相对敏啊感和重要吗?难道就不知道作为地方的『政府』要为企业发展服务好,为企业排忧解难吗,难道这就是普水的服务?
顾国海的话一下子把张富贵『逼』到了一个死角,不仅没有半点怪罪到秦书凯的意思,反而把责任全都推到了张富贵的头上,因为张富贵是普水的一把手。张富贵肯定没有想到,顾国海这么说,那就是因为张富贵是唐平的人,做了县委书记后,从来没有把顾国海放在眼里,更没有去刻意的巴结和拜访。
官场有官场文化,官场文化的核心是圈子文化,官场圈子文化盛行,中国历来是个熟人社会,是熟人啥都好办,不是熟人,自己去办事心里就没底。在利益驱动下,向熟人靠近是第一步,于是就有了吃喝玩乐,混个脸熟。为了更好“办事”,获取更大利益,在熟人基础上还得变成某些人的铁杆、战友,最终进了某核心圈子。
领导也是人,也需要朋友,因为工作压力大,也许比一般人更需要朋友。于是一些别有所图的商人、官员、“中介”人士就设法努力成为领导的朋友或者“弟”,投领导所好,动辄在领导面前摆出一副“随时效鞍马之劳”或“肝脑涂地在所不惜”的誓死追随之态,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以某一领导为核心一个圈子。熟人好办事,圈内人的事更应办好,办成了事情,总得意思一下,受之有愧,却之不恭,于是权钱交易就自然发生了。圈子有圈子规则,只干不说,相互照应,相互提携,很多人在圈内得到了好处,甚至在圈外也以“某领导的人”自居,捞取好处。
张富贵听顾国海这么一说,实在是无计可施了,毕竟自己是普水的一把手,而且也不好过分的反对顾国海的面子,于是只要硬着头皮说,顾书记,这件事情那个县委是要负责的,不过这件事也是事出有因,很多时候我们县委的领导是想管理却无能为力啊。
顾国海很不解的看着张富贵,眼里充满不屑。
张富贵继续解释说,这个不好管理,那是因为咱们普水县的公安局长是从市局下来的,工作能力不是很适应地方工作的需要不说,而且根本就不把咱们县委县『政府』的意见放在眼里,就说秦老来普水这件事,在接待工作筹备会上,秦书记已经多次提醒公安局长,一定要把安保工作做到实处,做到细处,只有这样才能确保领导来的放心,走的安心,可是这个公安局长经常说的就是那句话,公安是个独立的部门,什么事情自己会决定,不需要别人的参与,如此的说一套做一套,独啊裁的不得了,根本就不把任何人的意见放在眼里,所以,今天才回出现这样的情况。
秦书凯见张富贵把所有的责任又全都推到公安局长单琴头上,心里不由暗暗发笑,这个张富贵风向变的倒是很快。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知道如何能够保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