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以宁听到门外的哭声,紧张得屏住了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霍云沉敏锐地捕捉到她细微的变化,偏过头,深深地凝望着她,“身体不舒服?”
“没有。”
她的心砰砰地剧烈跳动着,寄希望于门外的敲门声快些止歇。
“有人敲门。”
霍云沉迟疑了两秒,正打算前去开门,季禹安已经先他一步,大步朝门口的方向走去,利索地开了门,垂头看着哭得稀里哗啦的洛白,不耐烦地道:“小朋友,你妈妈不在这里,你找错地方了。”
“可...可是。”
洛白揉了揉雾蒙蒙的泪眼,扁了扁小嘴,哭得更加伤心。
温以宁远远地望着门口处的洛白,恨不得飞扑上前将他抱在怀里。
可她不能这样做!
她要是敢冲过去,霍云沉一定会看出端倪的。
挣扎再三。
她只能默默背过身面向窗外,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看着窗外的风景。
“护士小姐,这里有个小朋友走丢了,你给帮忙找下他妈妈。”
季禹安懒得和小孩儿废话,碍于霍云沉在场,还是装出了一副温和的模样,笑眯眯地向着往来的护士招了招手。
等护士将洛白带走,他才重新关上了房门,“这年头,女人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看个孩子,都能看丢。”
温以宁全当没听见季禹安说了什么,暗暗庆幸自己躲过了一劫。
早在怀孕初期。
温以宁就已经跟温妙打过了预防针,千万不能将这事儿告诉季禹安。
不然以季禹安的性子,极有可能转身就将孩子卖给了霍云沉。
温妙看不惯季禹安这样贬低女人,又想到温以宁一人拉扯两个孩子的不容易,语气微酸:“女人带娃也不容易,还是得多点体谅。”
季禹安不以为然地冷哼着,“带个孩子能有多难?”
在他看来,那些个不用工作不用赚钱养家的女人已经足够幸福。
连个孩子都看不住,还不如去死。
霍云沉和季禹安大不一样,绵绵从出生到四周岁,几乎所有的事,全是他一人包办的。
所以他很能理解带娃的不容易。
不过,他就算不认同季禹安的观点,也无意反驳。
只淡淡地将目光停驻在病床上臃肿不堪全然不似当年光鲜亮丽的温妙身上,“许久不见,身体可还安好?”
“没什么大碍,多谢霍总关心。”
温妙还以为是霍云沉给她请来了国际驰名的主刀医师。
然而看他的反应,这事儿似乎和他没有关系。
一时间,她也犯了难。
她怎么也想不通,除了霍云沉,还有谁有这个能力,能替她请来业界最好的医师,甚至减免了大部分医药费。
季禹安厌烦地睨着臃肿肥胖的温妙,一脸嫌弃地道:“她能有什么事?不过是在家里娇生惯养闷出的富贵病。”
“身体不适,还是应该好好调理。”
“霍总说的是。”季禹安没想到霍云沉对温妙的病这么上心,只好恭声附和着。
“姐,你好好休息,我有事先走一步。”
霍云沉懒得和季禹安废话下去,转身朝着温妙打了个招呼。
事实上,温妙还比他小了一岁。
他只是习惯性地跟着温以宁,唤温妙一声“姐”。
习惯有时候真的很可怕。
即便离婚四年多,他仍旧感觉生活中处处都是温以宁的影子。
“宁宁,你去送送霍总。”温妙也朝着霍云沉点了点头。
她总感觉霍云沉这个男人并不坏。
再加上霍云沉和温以宁的孩子都那么大了,也许复婚对他们来说,不是一件坏事。
“快去吧。你姐姐有我照顾着,放心。”季禹安也跟着插了一嘴。
他虽然不待见温妙,架不住她还有个好妹妹。
如若温以宁足够争气,再次征服霍云沉的心,他倒是可以考虑善待温妙。
“好吧。”
温以宁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紧跟在霍云沉身后走出了病房。
两人走出了一小段。
温以宁才鼓起勇气和他并排同行,“今天的事,谢谢。”
“又是口头道谢?好歹拿出点诚意。”
“...你想怎样?”
“替我充个话费?至于充多少,你随意。”
“手机号码。”
温以宁想不明白霍云沉为什么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
他最不缺的就是钱,又怎么可能缺话费?
难道...
他这是在变相地告诉她,他的手机号码?
霍云沉没有给她太多胡思乱想的时间,很快就报出了一串手机号码。
和他四年前的号码只差了最后一个数字。
六八七八?
难道不该是六八七九?
温以宁困惑地抬起头,轻声问道:“霍总,能不能再报一遍手机后四位?”
“六八七九。”
“......我就说,我明明记得...”
温以宁小声嘀咕着,意识到自己还记得他四年前的手机号码,心里五味杂陈。
“记得什么?”
“没什么。”
温以宁摇了摇头,快速地给霍云沉充了两百块话费,“霍总,你看一下话费到账了没有。”
“嗯。”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温以宁急着去找洛白,没再耽搁下去,转身就打算往反方向走去。
洛白认路的本领特别差。
即便是在家附近,都可能把自己遛丢,更别说完全陌生的医院。
所以就算他是被护士带走的,她还是不太放心。
不巧的是,走廊尽头突然冲出一辆紧急医用推车。
推车上的病人应该是犯了急症,浑身抽搐,嘴角还不住地溢出浅黄色液体。
“女士,快让开!”
把着推车扶手的护士着急地冲温以宁喊着话,示意她赶紧让出条道。
慌忙之下温以宁不知道踩到了谁的脚,一不小心就撞进了霍云沉怀中。
刹那间。
男人身上的烟草味混合着须后水的淡淡香气便灌入了温以宁的鼻腔。
“想不到温小姐居然这么热情。”
霍云沉低头,看着双手正紧紧贴合在他胸膛上的可爱女人,笑容逐渐荡漾。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温以宁指尖不自觉地抽动着,凭着一股子抓力,总算退出了他的怀抱。
然而...
刚刚那么一抓,她还是不可避免地触及到了他挺括的胸肌。
霍云沉抬手抚平了胸前的褶皱,忽然没由来地问:“温小姐是怎么做到脸不红气不喘地当众摸男人的胸?”
“......”
温以宁尴尬地移开了眼,支支吾吾地解释着,“霍总,我真不是故意的。你要是觉得吃了亏,我可以给你再充回话费。”
话音一落。
她没给霍云沉开口刁难的机会,旋即又给他充了五十块话费。
“五十?”
霍云沉瞄了眼手机短信,又看着落荒而逃的小女人,不自觉地勾起了薄唇,“这么看来,我还挺值钱。”
温以宁从护士休息室里找到洛白小朋友的时候,洛白已经在护士小姐姐怀中睡得香甜。
她从护士手中接过了奶团子,再三道了谢,又给君泽打了通电话,“小泽,我们该回去了。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三楼等候厅看动画片,马上过来。”
君泽小朋友放下了自己的电话手表,不紧不慢地走出了检验科。
可能是走得太急。
一不小心就撞到了一个穿着白色蓬蓬裙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唔..”
绵绵小朋友摸了摸红红的小鼻子,瘪了瘪小嘴,正想放声大哭,却被比她高了半个头的君泽迷了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发着高烧的原因。
绵绵总感觉君泽的神情像极了她爹地。
“没撞疼吧?”
君泽蹙着眉,声音清冷,神情也透着一丝冷漠。
“没有。”
绵绵呆呆地看着他,面上虽然看不出一丝波澜,心里却在感慨:这个小哥哥该不会是爹地的私生子吧!就连说话的口气都和她爹地一模一样。
她还想着说些什么,却因为社交恐惧症的缘故,大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直到霍云沉去而复返,温柔地将她抱了起身。
“又哭鼻子了?”
霍云沉瞅着绵绵微红的鼻尖,转而将视线落在身边一脸淡漠的君泽身上,“怎么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