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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纪江尚小区。

“呼......”

主卧里,顾允拿着一张湿纸巾,弯着腰将温桔额头的点点香汗擦拭干净。

温桔闭着眼睛躺在席梦思大床上,四肢软绵绵地瘫在被子附近,胸口一上一下地喘着粗气。

她显然是累坏了。

“咕咚咕咚......”

顾允跳下床,端来一大杯温水,自己先灌了口,接着把温桔扶起来,为她补充失去的水分。

“你说,这个药它有用吗?”

偌大的卧室没有开灯,温桔抱起双膝靠在床头上,一只手伸过去,与顾允十指相扣。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信就有。”

顾允咧嘴一笑,挠了挠恋人的手心。

“唉。”

几口水下去,身体素质出众的温桔像是重新恢复了体力,曲线分明的大腿前后搭在一起,做出一个放松的姿势。

“叹什么气啊?”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好奇一个问题。”

温桔转过头望向顾允。

夜空中,她眸子里的光芒亮的出奇,好似点点繁星。

“怎么说?”

顾允追问。

“你说,传统恋爱的框架是不是根本就是有毒的?”

温桔随手关掉空调,拉开紧闭的窗帘和窗子,让屋子里的月光更加明亮。

“两个人放置其中,就会不断地被占有欲削足适履,削减后带着牺牲感的自我相互挤压,彼此都喘不过气。”

顾允眨了眨眼睛,没有接话。

“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接吻的时候,你曾经说过。”

长夜里,温桔挽起手腕,摘下腕上的头绳,甩甩头将棕色秀发束成马尾,笑容灿烂。

“我说什么?”

“你说,没有必要给一段关系下定义,只要两个人相处舒服,就让一切自然而然地美好发生。”

“嗯......”

当年用来哄女孩子上垒的话,被温桔几年后一本正经地说出口,顾允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所以,我也试着从框架中走出,学着以完整的、不被任何框架所束缚的姿态和你相处。”

“尽管我后来才知道,你说这段话的前提是,你已经有女朋友了。”

温桔软糯糯的声音无比平静,像是冬天反射着阳光的湖面。

得知感情中有竞争对手后,温桔没有哭着祈求对方离开,也没有愤怒质疑这段关系的合理性,面对几次三番的挑衅,始终保持着一定程度上的情绪稳定。

因为她心如明镜——顾允对她足够认真,想了足够多的办法。

这段感情自始至终,没有任何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做出过过分的伤害。

即便在偶尔的小摩擦中感受到和而不同,也一直抱着最大的善意去理解对方,抱着最大的耐心去互相沟通。

他除了不够专一,其他地方都做得太好了,对得起对方,也对得起自己。

“有时候,我觉得你真的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

温桔凑到顾允旁边,和他肩并肩躺在一起。

“即使普世价值里你的行为很过分,但我只是带着自我探索的疑问继续前行,心里却没有一道伤口,也就根本不需要疗伤和等待愈合。”

一只大手被她拽了过来,放到柔软的小腹上面。

尽管她们彼此抱有的敌意至今仍未化解,但始终没有恶语相向过。

如果有一天,旁观者怀疑爱是否在亲密关系中降临,那么这种克制,就是最好的证明。

“宝宝,其实你也很了不起。”

顾允侧过身,与温桔四目相对。

“有的时候我想到你,仍然会心存感激。”

“你在说什么啊,怎么突然这么客气。”

温桔忍不住笑了起来,嘴角勾起,漂亮的桃花眼跟着弯成一道弧线。

“我爱说实话。”

顾允认真道。

温桔的珍贵,在于给过他很多,他不曾拥有的东西。

比如去符号化的爱和绝不背叛的坚定。

他也从温桔身上学到很多,比如对日常生活的热忱,以及强大的主体性。

“又回到开头的问题。我最近也在思考,我之所以因为她们怀孕的事情这么生气,是不是因为我又重新回到了传统恋爱的框架里?”

“长期关系的终点,真的必须是在一个空间共居、同床共枕、结婚生子吗?”

窗外的知了声叫个不停,缝隙间吹过的晚风无比轻柔,如同此刻温桔在耳旁的轻声呢喃。

“有些时候,我不愿意简单地用传统的恋爱二字,去定义我们之间的关系,那样容易滑入各种烂俗脚本,并不是我们所经历的现实。”

顾允抬起头,迎向温桔探寻的目光。

“我说,我们的关系不需要像别人那样下定义,是因为我们两个个体,有独属于我们的质地。”

温桔抿起嘴,眸子里多了几分迷茫。

“就好像火车,火车到站后并没有停止前行,它只是转轨了。”

顾允探出胳膊,把温桔搂在怀里。

“我们都知道继续在原有的轨道上行驶,比如夫妻,它的零件会以怎样清晰的速率磨损、老化,它会断裂、掉漆,变得令人厌弃。所以在此之前,最好让它离开这条轨道,因为这本是我们共同珍爱的东西,我们都不忍心。”

“如果我跟你现在去领证,结为夫妻,你能像之前一样对别人视而不见吗?”

温桔眨了眨眼睛,小脑瓜飞速旋转,沉默不语。

“如同从陌生人向伴侣的轨道转向,再从伴侣转为新的样态一样,这都是我们本着对彼此的爱与关怀做出的决定。”

“我不愿意让彼此的自我和我们曾有的美好,在普世价值的定义中腐坏。”

顾允揉了揉温桔的脑袋,继续说道。

“于是我决定放弃亲密关系曾有的严肃定义,从框架中离开,也许在自由之中,我们会以另外一种名称,恒久相爱。”

“哇......”

温桔眼中的迷茫渐渐散去:“你到底哪来的这些奇怪理论?”

“最可怕的是,我居然觉得你说的有点道理......”

“我是不是被你洗脑了?”

“也许你现在觉得,明明很多问题仍没有厘清,这么说听起来有点奇怪。”

“但实际上,那些都不重要,这是之后的人生旅途,我们各自等待探索的命题。”

顾允笑着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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