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朔五年(196年)八月,杨陵的北伐大军抵达洛阳,与岳飞的兵马会合之后却并没渡河北上,而是在洛阳大营修整了整整一个月,直到秋风渐凉,四十万北伐大军才从孟津渡过黄河进入河内郡。
只是行进不过两日,却又停了下来。
浊浪滔天,奔涌的黄河水在太行山南麓相遇,冲击出一片河谷平原,此地与洛阳隔河相望乃司隶要冲河内郡。
河内郡物产丰盈,多世家大族,其中河内温县司马氏便是河内首屈一指的望族。
兵卒操练之声驱散晨雾,绵延百里的营帐依黄河而建,如同一道清澈的河流与黄河同向绵延至天际。
大营辕门之外,一身红色官服的司马懿俯身拂去云履上沾染的寒露,又正了正头上的乌纱冠面带笑容的望着远处缓缓而来的燕国使团。
看清燕国的使节团后,司马懿眼中闪过一丝愕然随后便消散在和煦的笑容中。
燕国的这支使团只有两人,领头一人身形高大,面容刚毅,胸前残破的胸甲上有干涸的血渍,健硕的双臂擎着那面残破的白黄边黑字的【燕】字旗。
另一人身着五品官服颔下短须花白,虽然面有风霜之色但眼神坚毅气度从容,手中的符节在秋风中随风摇动。
司马懿望向两人身后,没有车驾,没有护卫的兵卒,没有随从,只有这一文一武,一面旗一杆符节。
“燕国正使!陆游!为幽燕六十万黎民,求见天子!”陆游目中含泪,语调微微颤抖,冲着司马懿拱手道。
在王虎的掩护下,亲信郑龙护卫着陆游从蓟县杀出重围,此后东躲西藏几度命悬一线才到了河内。
此时的陆游心情激荡,他非常清楚杨陵的过去,只要杨陵得到燕国求援的国书,一定会救援。
只是数月前派出的使节都没了音讯,无奈之下,身为燕国尚书右丞的陆游便决意以身犯险。
落日西沉,张三符进入沈诚的大帐眉头紧锁似有一些心事。
沈诚离案而起,开门见山的问道:“陛下见了陆游吗?”
张三符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沈诚微微一愣,问道:“为何?”
“陛下病了。”张三符端起案上的茶盏一饮而尽,随即有些惊讶的望着沈诚问道:“我靠!你在军中饮酒?!你不要岳飞把你砍了?别以为你是王爵他不敢砍。”
沈诚苦笑着摆了摆手道:“我现在就是闲散人员,除了本部的玄甲骑,我也不带兵啊。”
“陛下的病不在河内吧。醉了醉了,哈哈······三符兄乃陛下近臣,还得多劝劝陛下保重龙体。”
沈诚忽然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摆手借着酒意掩盖失态,而张三符却并没有转移话题。
张三符幽幽的说:“子龙将军的凉州军半月前已经至塞北入了雁门,延昭将军的杨家军也出了太行离开了壶关。”
“邺城空虚,只有关羽带着一万兵马驻守。陛下······陛下之疾不在河内,而在幽州啊。”
沈诚摆了摆手,帐内侍候的两个甲士躬身行礼后便退出了营帐。
他叹了口气说道:“老张,首先这已经不是游戏了,这是真实存在的世界。”
“那么,杨陵就是真正的帝王,这一点,你比我清楚。”
“不放任刘备消灭王虎,不坐看满清攻破北平,他如何安置王虎、齐皓这两个有功之人?”
“我本来一开始就跟着杨陵,从来没有独立成为一方势力。”
“这两哥们可比我危险,齐皓当年在并州北方打的匈奴抱头鼠窜,是名副其实的北地王。”
“王虎就不用说了,那可是当年和咱陛下从黄巾打讨董的人,麾下精兵强将,纵横幽燕。”
“你软禁他们,落人划柄,为后人所唾弃。要是杀了他们,河北之地肯定是处处叛乱,烽烟四起。”
“还不入让他们去死,然后打着为忠臣复仇的旗号顺势平定北方。 那燕国的那些兵卒,一定感恩戴德,拼死效命于阵前。”
“唉唉唉····醉了醉了,上了年纪,这点酒都喝不了。陛下雄才大略,心系万民,我小人之心了。哈哈···”
沈诚带着醉意的嗓音有些沙哑,声音也有些含糊不清,但张三符却听着真切。
张三符起身淡淡的说道:“沈兄既然知道陛下是千古帝王,就不该有这些污言秽语。”
“以后少喝酒吧,告辞!”
出了沈诚的营帐,并无睡意的张三符百无聊赖的带着四个锦衣卫在营中行走思量。
张三符也知道,派出一切不利于山河一统的因素是正确的。
但王虎与齐皓以这样的方式谢幕,实在令人扼腕。
就在此时,身侧的营房那传来一阵兵卒的私语。
“听说蓟县都杀成尸山血海啦,这王虎真是个好汉!”
“可不,两万兵马,硬生生挡住了刘大耳的十万大军快一年了。”
“我看王虎不得行了,屯长不是说了吗?幽州苦寒,粮草不济,又同时面对满清与北汉,战败是迟早的事。”
“听说今天又来了一位求援的信使,可惜陛下突发疾病。要不然俺们早杀入邺城生擒大耳贼了!”
“抓大耳贼算什么本事?!老子要去干满清!”
“噤声!尔···尔等不···不知军法乎?!”
有些口吃呵斥声在营帐中响起,帐内的军士似乎有些畏惧,便没有再议论。
张三符挥了挥手,锦衣卫便冲入营帐,片刻后便带了一个身形有些消瘦,年纪不过束发的青年来到跟前,看衣甲装束还是个屯长。
那屯长见了一身蟒袍的张三符,虽然那不知张三符的身份,但服蟒袍者必定是王侯。
他连忙行礼道:“卑······卑职,邓······邓艾!拜拜拜······拜见大人!”
张三符闻言一愣,背着手歪着头绕着这个瘦弱的屯长赚了一圈,心道:“这就是灭蜀的邓艾?平平无奇嘛。”
看了一眼营房的旗号张三符淡淡的说道:“邓艾,你小小年纪,等再黄忠将军麾下当上屯长,自然有你的本事。”
“但纵容部曲妄议军机,当何罪?”
邓艾不卑不亢的拱手道:“杖···杖五十!卑职认···认罚。”
张三符微微颔首便离开了黄忠的营区,登上了北营的角楼。
秋月明媚,凉风习习。
刁斗之声与远出黄河的波涛声交融,一股苍凉之意油然而生。
拾阶而上,还未登上角楼张三符便听到一声悠长的叹息。
“幽燕烽烟危如卵,虎贲不战空临边。宝剑藏鞘伤民意,长枪难握弓断弦。”
“戍楼刁斗催落月,三十从军须发斑。痴人不明天子意 ,岂容逆胡乱江山!”
张三符虽不懂诗词,但此诗他却听懂了。
他停顿片刻,挥退了身后的随从独自登上的角楼。
明月之下,只见一个身形高大,身披胡裘的男子望着西北的山峦神态落寞。
张三符叹了口气拱手道:“陆大人。”
陆游转身见了张三符,笑着拱手还礼道:“下官见过玄幽侯。”
张三符摆了摆手道:“不过是一个藏在黑暗里,干些见不得人的事的屠夫罢了。当不得陆大人的礼。”
而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一名锦衣卫冲入角楼中,单膝拱手道:“侯爷!急报!”
“背嵬军统领岳云,陌刀军统领李佐国,不尊将令!日落之后,擅自领军出营,往北而去了!”
“还有·····”
“还有什么快说!?没有岳帅和天子令,谁敢放他们出营?!”张三符怒道。
那锦衣卫有些胆怯的说道:“把手营门的魏延将军说,他···他们有天子令!”
张三符疑惑道:“不可能!陛下怎会如此草率的发兵?”
就在此时,一个锦衣卫登上了角楼冲着张三符拱手道:“侯爷!是太子殿下窃了陛下的虎符,骗魏延将军开的营门!”
“太子殿下,也藏身在陌刀营军中!”
张三符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厉声道:“让背嵬军,陌刀军中的锦衣卫务必将太子殿下带回来!”
“你现在就去!持魍魉令!现在给我去!”
“太子殿下若有闪失!你我具死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