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君赫看着那双紧闭的眼睛终于挣开了，他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阿凝，你醒了吗？哪里不舒服吗？”
苏凝睁着茫然的眼睛，视线朦胧中，小和尚的脸逐渐清晰了。
她的脑海里，还残留着婆婆最后那一句话。
【还有人在等着你，他一直陪在你身边。】
“小和尚……”
她的声音沙哑至极，好像是大哭了一眼。
那张精致绝艳的脸上，满是泪痕，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却惹人垂怜。
“我在。”
燕君赫回应的声音很温柔。
苏凝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下一刻，那种熟悉的剧痛传来。
“啊……”
苏凝疼得蜷缩在一块，如同煮熟的鸭子。
“阿凝！”
燕君赫慌张的抱着苏凝，想要看看她的情况，但，她的身体明明没有任何异样，却像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一般。
原来……
针刑并没有结束。
冷汗直接沾湿了她的头发，身上穿着的内衫也因此完全被湿透了，呈现半透明化了。
明明是何等美好的风景，但燕君赫只看见她痛苦的样子，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被狠狠的提起，又揉碎了。
“阿凝！”
苏凝紧紧的蜷缩成一团，勉强挣开一只眼，道：“走……”
“阿凝？”
“出去……不要看……”
此刻的她，一定丑陋至极。
疼痛甚至令她的身体颤抖得不像话，脸色狰狞。
她不想被看见。
至少，不想被小和尚看见了。
“出去……”
“阿凝！”
“走啊！”
她骤然拔高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
甚至，还有一丝祈求。
燕君赫的脸色慢慢平静下来。
他看看苏凝，忽然说道：“我一直没有告诉你，这个东西，还有另一个作用。”
他抓住了她的手腕，扯开袖子，露出了那个已经变成黑色的龙纹图案。
“它叫做，感同身受。”
苏凝一怔，她好像明白了他要做什么，努力的想要将他推开。
然而，他紧紧的抓着她的手腕，不容她离开，猛地用力，将她拉入了自己的怀抱里，低低的说道：“嘘，别挣扎。很快就好。”
“走啊……”
“闭上眼，阿凝，很快了。”
苏凝靠在他的肩膀上，缓缓的闭上眼，一滴泪落下，滑入他的脖颈里。
下一刻，手腕上原本已经变成黑色的龙纹再次焕发出金光，一点点的亮起，金光四射，两个人同时倒在了床上。
而那个一直放在燕君赫怀里的香囊也掉了下来。
燕君赫也合上了眼，陷入昏迷。
天道不允许他插手苏凝的事，不允许他动用神力拯救苏凝。
既然无法助她脱离，那便陪着她一同堕落沉没。
当燕君赫感受到那一阵万针穿心的疼痛时，他狠狠一颤，忍住了。
比身体更疼的是，心疼。
原来他的好阿凝，一直在忍受这样的疼痛。
龙契另一个隐蔽的作用被发挥到了极致。
两个人可以共同感受对方的感受，连同内心的轻微颤动，都能一览无遗。
比坦诚相待更亲密的关系，便是心灵相通。
他感受着她承受的疼。
她体会到了他的安抚。
这场漫无边缘的折磨，也不再那么难以忍受。
当疼痛慢慢消去时，理智也渐渐苏醒，但身体却因承受了超越临界点的痛苦，陷入了暂时的昏迷中。
他们在‘灵海’里相遇，这里是每个人的内心世界，是灵师最为隐蔽的地方，但因为苏凝的灵根被斩断了，所以她的灵海是一片荒芜，七零八落。
在灵海里，每个人都会保持着最原始也是最纯粹的情感。
燕君赫看见，在灵海里的苏凝穿着奇特的衣服，留着奇怪的发型。
她扎着高高的马尾，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褂子，就连叫上的鞋子都和他认知里的不一样，她整个人格外的清爽干练，不同于现在的绝艳妖媚，但同样的令他着迷。
“阿凝……”
他轻轻的唤着她的名字。
当看见她睁眼的时候，一阵香甜的气味涌上鼻间。
这味道……
当燕君赫迟钝的意识到是什么味道想要断开心灵相通时，已经晚了一步。
他清醒的神志嗡的一下断裂了。
他本想在迷失的最后，将苏凝给推开。
只因，这香，是龙灭。
何为龙灭？不是杀了龙，而是会令一向冷静自持的龙族丧失自控，放纵本能。
比如……他当年和苏凝的露水情缘，便是因为他被吸入了一口龙灭。
而现在，不仅一口，而是满鼻子都是这个味道。
燕君赫的眼睛都红了。
就在他想要用最后一丝清明将苏凝推开时，一双柔弱无骨的双手，直接抱住了他。
她吃吃的笑，眼神迷离。
“又是你啊，你是小和尚……不，不对，你不是……你是男宠……”
原来，在灵海里，不仅是苏凝会露出原来的样子，就连燕君赫也会露出原本的容貌。
他那张俊美无双宛如天神的脸庞，直接显露，而身上穿着的，仍旧是那熟悉的袈裟。
“小和尚，你就是他，呵呵，他就是你……”
龙灭，不仅仅对龙族有效，也对龙族选定的龙契之人有效。
所以，龙灭的另一个名字，叫做龙恩。
能促进龙族夫妻的感情生活，可不就是恩赐？
这种极端的香囊便是蹈海送的礼物，燕君赫没有在第一时间丢掉，又何尝不是藏了点小心思？
只可惜，有龙心没龙胆。
还没来得及丢掉，就在这个时候起作用了。
“小和尚……原来，是你一直在我身边……是你呀小和尚……”
苏凝娇软的一声声小和尚，直接将燕君赫的耳根子都跟喊红了。
燕君赫只觉得那万针穿心的痛苦都没有现在痛苦。
这种痛苦，抓耳挠心，又不得不忍。
“阿凝……让开……”
燕君赫几乎掏空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告诉自己，他还未娶苏凝，还未给她身份，还未给她任何承诺，甚至还未坦诚自己的身份。
况且，这里是灵海，灵海里的意识都是纯粹的，甚至很可能醒来就会不记得了，他不能趁人之危。
况且，阿凝才刚刚经受了禁术的反噬，还需要好好修复。
他要尊重她……
苏凝懊恼的喊了一声——
“小和尚，你是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