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春知道了彭亮在坪坝发生的事,这日子,让她欲哭无泪。有社员来屋里看望她,三婶每天都要来屋里走一回,有时,睡在了她这里。
这阵,雪春呆坐在堂屋里,身边有一盆要搓的衣服,望着门外的黑夜,想着几天前,彭亮出现在屋外的那个早上:
雪春在灶边忙着早饭,彭艳艳在为喜泉洗脸。秀凤在床上穿衣,有人在坪场外严肃地问道:
“李雪春在屋里吗?”
彭艳艳抱着喜泉出来看着门外的来人。艳艳马上唤道:
“爹,”对堂屋里说,”娘,爹来了。”
雪春从灶门口站起,来到了门口,看见彭亮戴着手铐,旁边站着羁押他的人,和跟在后面的寨上人。雪春傻眼了,孩子们不敢上前,最后,艳艳哭了,走到父亲身旁看着他,彭亮唤艳艳回屋里为自己拿衣服,秀凤走来,牵着父亲的衣角不做声。彭亮看着雪春怀里的喜泉舞动着小手,要来他这里。瞬间,彭亮眼眶里抛落了泪,不由地把头仰起。再看一眼她:她瘦了,那样子像病过一场,抱着儿子,泪在掉。雪春,你骂我吧,用世上最毒辣的话骂吧!再咒我,咒我不该活到这个世上。你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
彭亮此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面对雪春颤抖的身体,他压低着声音,唤了声:
“雪春,”
在这时,雪春抬头对他望去,默默地流着泪。听见彭亮的唤声,她伏在了喜泉的身上抽泣着。此刻,看在漂亮的眼里,如箭穿入他的胸膛。他紧紧地咬住了嘴唇。艳艳出来,彭亮接过女儿递来的包袱,知道自己要走了,看着妻子痛苦地说:
“雪春,你骂我一声,给我一拳吧。来踢我一脚!我对不起你,我走到这一步,我彭亮活该。可是,你要等我,等着我!没有你,我 彭亮什么也没有了,雪春,雪春!”
羁押的人带走了彭亮,那些围观的人一起从雪春眼前消失了。雪春把头再次埋在了儿子的身上。从此,彭亮在坪坝的丑闻,到寨上传的天翻地覆。
“雪春,雪春,”
屋外三婶的唤声,打断了雪春的回忆。雪春抹了抹眼睛,应了她。三婶进屋说:
“都黑了,还坐在堂屋里。灯也没有,又在想彭亮那些事?”
“三婶,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雪春说着,泪又落下。三婶点亮了煤油灯说:
“雪春,谁会想到彭亮是那种人?你不要把那些事放在心上,该做什么,做你的。”
“三婶,我做不到。彭亮,他会坐牢吗?他被捆的很痛,他一定很难受。”雪春说着“呜呜”地哭了声。三婶在理着屋里的家务,站在灶前,叹息一声道:
“你这人,心软,心善,天底下最好的一个女人。你遇到的怎么是彭亮?他平时里,喝酒闹闹,我们都知道他心里的痛楚。到坪坝,怎么会出那事?他怎么会做那事?唉!你也不要终日把自己泡在泪水里。孩子一个个问你要吃的,你怎么办?你要是倒了,他们怎么办?怎么办啊?”
三婶擦着泪,愣在了灶前。雪春见了,准备站起,站立不稳,差点倒下。三婶扶她回了房里。
雪春病到了,发着高烧。三婶唤德彪到寨上喊来了赤脚医生,她扎对短辫,个高,生得漂亮,她拿听筒在听闻雪春的病情。三婶问道:
“开萍,雪春烧的严重吗?”
“要打几天针,这几天,三婶,你要辛苦些了。”
开萍说着,从药箱里拿出药,交待三婶如果服用。
过几天,雪春烧腿了,却无力做事。赤脚医生再来屋里,她知道雪春内心淤积的心事,与她谈着话,都是些女人们的知心话。三婶在一旁,也是那般心意地说着。她们说话时,艳艳带着喜泉进了房里,问道:
“向医生,我娘的病好了吗?”
向医生对艳艳看去,一边点着头。三婶将喜泉从艳艳手里接过,艳艳说:
“我娘生了病,不能到队上挣工分,我和弟弟妹妹会饿的。向医生,我能到队上挣工分吗?”
“艳艳!”
“娘!”雪春听到女儿的话,伸手唤她到自己的身边,抱住了女儿,母女俩哭成了一团。赤脚医生在一旁也潸然泪下。
彭亮放纵的行为,再次让人对他不理解:
“雪春,算有耐烦了,更是老实、本份,遇到那样的男人。”
“雪春哪儿赶不上彭亮,配他绰绰有余。”
“无里屋外全是雪春一把手做,彭亮哪把她放在眼里?干那事。”
“他屋不顺趟的事。一桩接一桩,真的看不出彭亮是那种人,他喝酒耍酒疯,大家也没说他什么,还要去坪坝找野味。”
李雪春听到大家在路上,,地里;或者当面和她说这些话时,让她有了另外的想法:别人在说彭亮,这心里很矛盾,恨着他,也有着他。这到底是为什么?心里没有放下他,在挂着他,也许人是这么过的。日子过得不顺,这有什么办法?孩子,是我和彭亮的孩子,这个家,是姓彭的,无论如何得撑下去。彭亮和这个家是分别,不是离开。孩子和我都在等着他。
李雪春无论寨上人怎么说彭亮,她都在听,不搭上话。这让大家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有同情;有鄙视的,有怜悯的。少了往日那种相熟的热情。
三婶每晚都来陪雪春,在这难熬的日子里,这让雪春少了许多的孤独。原有的苦闷,在一天天地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