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两拨客人是葡萄牙复*的冈萨雷斯将军和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董事长范。巴斯滕先生和他的女儿。
作为主人一方,守汉命在广州的南粤军将领、官员悉数出席。
但是,冈萨雷斯等葡萄牙复*的军官们却已经得到了私下里的吹风,这次宴会,即将决定他们的国家是否能够从那些该死的西班牙佬统治下获得新生的关键。
“诸位,这位将军大家想必都已经很是熟悉了。不错,他便是最早和本伯一道起兵的左天鹏,多年来一直是我南粤军水师右翼统领。为我大明看护着西南大门。”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范巴斯滕先生也为女儿介绍了一番眼前众多的中华美食,吃得这个荷兰土鳖几乎舌头都掉了下来,顾不得新换上身的一件丝绸百褶裙上满是大团小块的油污痕迹。
傲蕾一兰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偷偷的笑着,“终于有比我吃相更加难看的了!”
众人见守汉如此隆重的向这群红毛夷人介绍这位无赫赫之功的善战者左天鹏,心中便揣测着,此事必与左天鹏和水师右翼有关。
多年来,众人只是看到了张小虎的左翼舰队、楚天雷的训练舰队,近几年来迅速窜起的李华梅游击舰队的赫赫战功,看着他们在海上追奔逐北,为南粤军攻城略地,却忘记了把守着南粤军西南大门的右翼舰队。
多年来,以科巴群岛、凌家卫岛为母港的右翼舰队,护卫着南粤军在满剌加海峡这条黄金水道的安全,保护着湄南河流域诸多移民的财产,将一拨拨天竺海盗、阿拉伯海盗挡在篱笆墙外面,让这群不管是信耶稣的,还是信穆罕默德的,或者是信仰湿婆、佛祖的,都变成了海底的一具具尸骨和矿井深处的一个个没有名字只有编号的死奴。
“此番请诸位来。便是要和众位一道,共谋一件事。”
守汉的意思很简单,如今,中原各处暂时进入了一个各方势力相持的阶段。南粤军又刚刚把爪子伸进了江南,将福建吃到了肚子里,需要一个时期来消化这胜利果实。最好的消化运动便将自己的产品大量的销售出去!
为了达到将大批商品尽快倾销出去,同时获得更多的原料和劳动力,守汉将目光投向了缅甸和与其隔海相望的榜葛剌,也就是如今的孟加拉。
缅甸倒是好办,莽应龙家族从万历年间开始,多年来一直是时而归附,时而骚扰内地,对当时归属大明大所谓三宣六慰等诸多藩属也是不停的欺凌吞并。如果要吞并缅甸。连借口都不用刻意的去寻找,只管一个讨伐不臣逆贼叛逆便足够了。
但是,榜葛剌却不同,这里必须要有水师,有庞大的运力才可以。
换言之。就是需要帮凶和炮灰。
“我攻取榜葛剌之后,大军便可以旌旗西指,一来,协助冈萨雷斯将军的复国大业,二来,据闻如今欧洲战火不断,生灵涂炭。民生艰难,我打算将我南中出产之各类货品往欧洲营运,不知二位可有意否?”
正如老狐狸总结的一样,守汉提出来要你帮忙的时候,总是让你觉得有巨大的利益可图的感觉。
这话说完,守汉的眼睛在冈萨雷斯和范。巴斯滕二人脸上来回的扫视着。等待着他们的回答。
在一旁文官坐席上独据一案的姜一泓,此时已经完全成了南粤军的一员干将,在广东推行各项制度不遗余力,守汉已经具本保奏他升任广东巡抚,想来也只是走一个过场罢了。就算是朝廷不愿意,还能再派一个巡抚来?不怕在过五岭的时候遇到了流寇?对于南粤军向西、向南扩张,这位姜巡抚更是举双手赞叹,他已经尝到了南粤军这种不停对外扩张给财政带来的巨大甜头。
在南粤军几乎是不计工本的巨大投入下,广东省城到各个府城之间沟通往来的交通道路迅速投入使用。道路、桥梁、码头、渡口,虽然不能与一色烧灰石子铺成的南中各处道路相比拟,但是从南越王赵佗时代开始,几乎就没有组织过大规模修筑道路的广东来说,用三合土夯筑而成的道路就已经是通衢大道了。虽然说不能与皇帝明诏裁撤驿站的旨意相违背,单是沿着道路有信局负责传递书信文书,汇兑邮寄。
且不说道路修筑过程之中有多少人因此而找到了衣食饭碗,多少人因此而发了大财(当然,缴税是少不了的。),多少因为一河之隔而口音迥异的村庄乡镇州县开始互相往来融合。道路修通之后,往日困扰广东官场的乱贼、联庄、乡绅们办的团练,被迅速开到的大队南粤军逐次荡平。
广东政令之畅通,超过了姜一洪等人的想象范围。
一道命令从省府发出,通过水路、陆路的快速传递,只需数日便可以抵达村镇之间,往日那种各道府州县层层加码、层层截留之事,眼下的地方官们却是丝毫不敢去做了,原因?很简单,老百姓们如果没有看到工作队的大印在文书上附署,任凭你什么官员发的榜文,一概不信。若是有地方官员打算像以前那样,在上峰的要求上增加些私货的话,很好。工作队感谢你,你给他们制造了立功的机会。一道公文上去,立刻有大队人马杀到,将正印官拿下,暂且由工作队的队正署理该处政务。
粤东、粤北已经有十数个州县落入了南粤军的直接控制。
如此一来,各地的官员更加的小心了。
至于说往日里把持着乡镇政权的那些精英——乡绅们,好日子更是一去不复返了。多年以来,他们利用各种手段控制着乡镇基层政权,朝廷政令也只能到县城,出了县城想要继续推行的话,少不得要与这些地方缙绅们曲意逢迎一番,否则便无法推行。官员们更有为政不得罪巨室的心得。
但是,如今在南粤军枪杆子加笔杆子,米袋子加钱袋子的联合攻势下。千余年来的秩序悄悄的发生着改变。规定的最高田租标准田主不执行?好的,立刻会有工作队员组织昔日出海到南中垦荒的人出来现身说法,“一个壮丁可以获得五十亩田地的开垦,没有打下粮食前。公家借给你农具、口粮,可以向公家租借耕牛,等你打下粮食后,可以逐年归还,利息也是出奇的厚道。”
如此一来,大批的佃农出海谋生,不到一年的时间,粤东沿海各个港口、码头便送走了数十万精壮劳力!原本靠着佃农缴付的田租过活的地主们,登时便被这釜底抽薪的招数傻了眼,再好的田地。没有人耕种,也不会长出粮食,只能长草!少不得田主们纡尊降贵的,上千年来第一次的放下身段,去与佃户们商讨地租要放在一个什么程度才能够为大家接受。
如果田租之事还有人颇有微词。而大将军推行的另一项仁政,强制教育,则是有口皆碑,尽管有人是言不由衷的。利用各处祠堂、庙宇、道观等公共建筑开设的小学校,将十余万适龄的贫家少年变成了读书识字的人。
低价的米价导致上下游的物价都极为低廉,且又谋生容易,无数湖广南部、赣南地区的贫民百姓忍不住这种诱惑纷纷越过一座座高山大河南下到广东谋生。
便是附近几个省的缙绅官员读书人。见广东既无兵灾匪患,又有强制义务教育,隐约有了几分桃源胜景的迹象,也纷纷写信托这边的朋友代为购置田地,买地建房,准备为日后留一处退路。
这些。无疑都是让姜一泓和他手下的原广东官场的官员们成为受益者。也成为了最为狂热的南粤军外围力量。
从内心深处,他们已经将守汉当成了仅次于崇祯一般的存在,但是,与崇祯不同的是,崇祯只能罢了他们的官。却不能让他们的家族成为穷光蛋,而这位宁远伯却可以。
在姜一泓心中,曾经有过几次午夜梦回,梦醒之后,他披衣起床,在庭院之中伫立良久。皆因为梦中,他成为开国从龙之臣,封妻荫子自不必说,更是封侯封伯。
同样的梦,在两广官员中不止一个人做过。
眼下,朝廷无论是剿灭流贼还是对付辽东反贼,似乎都颇有起色,从邸报上和南方时报的消息上看,从五月开始,建奴便己渐渐开始对锦州展开围困,准备重演一幕大凌河的戏码。然而清兵的包围圈刚刚形成,围困成果有限,在锦州前线督军的伪睿亲王多尔衮所制定的包围圈极为疏漏,城内军民仍可出城田猎,运送军粮,任意往来。
面对清兵的态势,蓟辽总督洪承畴揣摩清兵乃大凌河战术故伎重演,积极应对。他在锦州,杏山,宁远等地大力屯粮,每处至少有供守军所需半年之粮草。
但是,费尽了力气,也无法筹措到如此巨大的粮草数目。蓟辽军中祖大寿、吴三桂等辽西将门众将纷纷向他进言,“督师大人与其向朝廷伸手要粮要饷,不若暂且向宁远伯求借一二,待朝廷拨下军饷,我们还他银子便是!”
“还有那上好的军器火药,也要向宁远伯筹措些才好!”
形势比人强,看着各处送来的告急军报,还有那三门被皇帝御笔赐名的平辽大将军、定辽大将军、镇辽大将军,督师洪承畴也多次写亲笔书信给守汉,言辞谦卑恳求,请他务必看在剿贼将士浴血奋战的份上,暂且赊购至少全军三月粮草才是,“一俟朝中粮饷抵达,弟当立即偿还吾兄之粮款。”
想想山海关外那十余万明军,守汉也是一时黯然,他知道这支明朝最后的战略力量的结局,也知道,这些明军从各地被抽调到辽东平叛,直接的一个后果就是减轻了各地农民军的压力,再配合着各地的天灾*,直接让李自成、张献忠等人有了一个爆炸式发展的时机。
“尽人事,知天命吧!”
守汉命人拟了一封回信给洪承畴,告诉他,断无令将士饥寒杀敌之理!同时,命执掌隆盛行的李沛霆,调集粮米肉食军器火药船只,往山海关、、锦州、宁远等处运送军粮。
“办好交接,记清账目。回头咱们得找皇帝算账去!”
这是李沛霆面带轻蔑交代手下时的原话。
有了稳定的军粮和肉食,大量的军器火药运到了锦州、宁远等地,顿时让辽东诸军欢声雷动,士气大振。
而关内的杨嗣昌。日子就不那么好过了。
今年三月官兵在玛瑙山击败张献忠后,杨嗣昌曾经非常高兴。然而此后数月官兵连连失利,七月,张献忠西走白羊山与罗汝才会合。此时曹威、过天星欲渡江,为明官兵所阻。张献忠至,与之会合。张献忠虽累败,然气犹盛,立马江边,有不前者,辄斩之。官兵乃退,张献忠渡江后,屯驻万顷山,杨嗣昌只得亲自进入四川督战。而张献忠仿佛一夜之间吃了少林大还丹,变身超级赛亚人一般。往日里见到坚固防守的城市绕道而走,或是奇袭、内应开城的农民军,连续攻下大昌、开县,北攻剑州,将入汉中。又攻克绵州、泸州,整个四川的大片膏腴之地成为了西营八大王的地盘。杨嗣昌在重庆,召贺人龙、左良玉来援。皆不至。
又上疏向朝廷请罪,不过将围剿失利归罪川兵无用及秦军挟饷譟归之上。最后四川巡抚邵捷春被革职逮问,论罪弃市,陕西总督郑崇俭也被革职,由丁启睿继任。
越到这个时候,杨嗣昌越感觉身旁没有心腹大将的苦闷。没有直属精锐的难处。他手下的两个大将左良玉与贺人龙都骄横跋扈无比,对自己部署不当一回事,自己亲笔书信给左良玉,他都不屑一顾,导致围剿接连失败。
想起当年的宁远伯李守汉。虽然也是素来在士林官场之中以跋扈嚣张著称,但是现在想来,此人虽然跋扈,但是骄傲在他的战功上。而左贺二人,战功远远不如不说,骄横程度却远胜于李守汉。
一面命人急调吴标所部模范旅入川外,更亲自写信给吴标,许下他可以在川中招募五千新兵,“所有营制、饷章、训练、装备等事,皆不劳吾弟费心,皆以现行制度为准。所需军饷粮草甲胄兵器等,俱由愚兄负担。”
以杨嗣昌堂堂督师之尊,如此低三下四的给吴标写信许下如此好处,可见其处境之艰难。
“让他们先互相缠斗吧!正好给咱们时间埋头下来搞建设,等咱们搞好了建设,再抬头与他们相见!”
这是守汉在与李沛霖等人密议时的结论。
这才有了这次召集巴斯滕、冈萨雷斯等人的会议。
李沛霖脑海中心思电转,那边,范。巴斯滕已经投袂而起了。
“我伟大的、战无不胜的大将军,我,范。巴斯滕家族,过去是、现在是、将来更是您的忠实奴仆,您的话语对我来说就是上帝的语言。我,将追随您的脚步,直接到世界和时间的尽头!”
巴斯滕很清楚,所谓的西征,不过是李大将军要对外战争,抢地盘,顺便打通往欧洲去的商路,如今欧洲的战火在他和一群有良心的商人帮助下,正越烧越旺。战争的规模和技术等级也在不断的扩大,对于各类军事物资和生活必需品的需求也是越来越大,大将军有了这样的想法,不搭上这班顺风的财富金马车,那才是大傻子!
范巴斯滕代表荷兰东印度公司慷慨激昂,只有复*的总司令冈萨雷斯将军沉默不语,过了片刻,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他站起身来,单腿跪地,向守汉行礼:“我的恩人,整个葡萄牙新生的恩人,将葡萄牙从万恶的西班牙人手中解放出来的支持者,我必须如实的向您禀告整个葡萄牙复*中的实际情况,只有那样,才是一个合格仆人应该的本分。”
冈萨雷斯大吐特吐了一番苦水。
兵力不足!如今纯粹的葡萄牙上几乎都充当士官了。基层的士兵多数是印度各处的土著充任,新兵多,自然战术水平和纪律性就下降的很厉害。最近几次同印度和阿拉伯王公的战斗之中,险些被敌人击溃,如果不是那些葡萄牙士官和军官努力弹压的话,几乎冈萨雷斯就不可能今天在这里与守汉宴饮说话了。
“如果要你的部队登上故国的土地,直到彻底赶走西班牙人,你还需要多少兵马?”
守汉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任凭杯中如血般红的葡萄酒在杯口上一滴一滴的滑落。
“我需要至少五千名训练有素的士兵,而且,这五千人是要做好准备全数阵亡的!因为残酷的战争要。。。。。”
“好了,五千就五千!巴斯滕,你的船队能够将冈萨雷斯的军队运到葡萄牙吗?”
守汉斩钉截铁。
“华宣,明日去和你娘道个别,过几日和你左叔叔一起去扶桑历练一番!”
如今该是让三子华宣去历练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