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北走两天,马德亮就找到了两份家教工作。
是给同一个大院里的两家高干子女补习理科。
他凭着京市大学与省高考状元这两个金字招牌,做家教非常吃香,东家都对他很客气,学生也对他很尊敬。
他每天早出晚归,就只晚上回四合院洗漱住一下。
而且,马德亮也很有分寸,主动跟高红棉说,等家教的工资发下来了,他会把房租交给她,不会在这儿白住的。
高红棉说大家都是同乡,不可能收他房租的,让他不用放在心上。
相比马德亮的勤恳与知分寸,时间一长,杜文礼简直让高红棉怎么看怎么碍眼。
他在四合院待了几天,才终于在一个工地找到了一个做小工的兼职,但还没干几天,就撂挑子不干了。
还在饭桌上跟段东林说,在工地做事的那些人都无比粗鄙,他跟他们没一个聊得来。
言下之意,就是干小工,委屈了他这个大学生。
可他不干小工,他还能干什么?
又没人请他这种普通的大学生做家教!
见他如此高不成,低不就的,但每天在四合院吃饭倒是从不客气,好像段东林是他亲兄弟似的,活该就要吃他的。
高红棉才理解了沈小北临走前的嘱咐,对这个人,还真是不能把他当真朋友,当贵客一样对待。
否则,他真把这四合院当成他家了。
每天不干活,还有人管他饭吃,而且还吃得挺丰盛。
眼瞅着杜文礼已经在这儿蹭吃蹭住了半个多月,一日吃饭时,见他跟段东林又称兄道弟,纸上谈兵地侃侃而谈。
高红棉实在听不顺耳,也不希望段东林跟他这样的人越走越近。
便婉转地说道:“杜兄弟,你在京市这么久也没找到事做,不如回家看看老婆孩子啊!你女儿还那么小,也需要爸爸多陪陪的。东林,你说是不是?”
“呃……”
段东林有些许尴尬,不知如何作答。
其实,杜文礼是什么样的人,这段时间他也差不多看清楚了。
像邓育良和叶志诚,因为老婆孩子在家,都是一放假就回家看她们,显然都是有责任心,顾家的好男人。
而杜文礼,家也不回,并且在这里待这么久,没有一次听他主动提起过他的老婆孩子。
出去做工,又是挑挑拣拣的。
好像大学生就比干苦力的底层人们要高一等,完全忘了,自己读大学前,可也是在农村当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
不过,作为男人,这些话,段东林自然不好意思明着说出来。
他只是感觉,自己和杜文礼并非同一类人而已,每天在饭桌上与他称兄道弟,不过也是迫于无奈,不愿得罪人罢了。
乍然听到高红棉如此说,而段东林也没帮他说话,杜文礼顿时也觉得有些尴尬。
他挤出一丝生硬的笑容回道:“呵呵,大嫂,主要是隔得太远了,回去一趟太麻烦,我还是觉得在京市找个事做更好些。”
“可你都找了半个多月也找不到啊!我看,在京市找事做也不容易,除非像马兄弟那样,是名校的高材生,那找事才容易些。”
“杜兄弟,嫂子这也是真心为你着想,嫂子觉得,你还是回家去看看老婆孩子为好。”
“你看你老婆孩子也不是白驹大队的人,你不在,她们在那儿不就孤苦伶仃的,想想就可怜啊!”
“如今正是农忙季节,你回去既可以看看她们,让她们高兴高兴,也能帮你老婆挣挣工分,让她们年底分的粮食能多一些,这可是一举两得的事啊!”
“怎么着也比你在这儿虚度时日要划算,你说是不是,东林?”
“对,文礼,你嫂子说得的确在情在理。我也觉得,要不你还是回白驹大队过暑假吧,陪陪老婆孩子。毕竟,她们孤儿寡母的在那里也不容易。”
“你要是不够路费,我们可以借给你的!”
段东林说完,朝高红棉看了看。
高红棉有些许不悦,不过,既然段东林已经开了这个口,这个忙,她不想帮也只好帮了。
反正,只要能把杜文礼支走,倒贴点路费给他也是值得的。
“这……既然段哥和大嫂都这么说了,那文礼就听你们的好了,明日就回白驹大队。路费,等文礼过来了,一定会想办法还给你们的。”
“文礼,这个不急,等你以后有钱了再还也不迟。”
“行,那就谢谢段哥了,文礼敬你一杯,也敬大嫂一杯!”
既然有人出路费,杜文礼想想,最后还是决定回白驹大队好了。
不过,他回白驹大队,可不是为了给孔婉婉挣工分,而是为了从她身上捞点油水回京市。
他们结婚这几年,孔婉婉父母一直在暗暗贴补她,他知道,她家里也贴补得起,孔婉婉身上一定是有一些私房钱的。
她有娘家人可靠,而他,却是无人可靠,只能从她那儿搞一点是一点了。
再等三年半,等他大学毕业后,他便再也不靠任何人,一定活出个人样给所有曾经和现在瞧不起他的人看。
第二天,出了一笔路费,终于将杜文礼这个不知趣的男人送走了,高红棉也顿时感到整个四合院清爽了许多。
她写了一封信给沈小北,将这事告诉了她。
沈小北在回信里说,如果是她,她一分路费都不借给杜文礼,因为借给他,不会有半点人情,并且肯定是有借无还的。
高红棉在回信里说,她和东林也是没办法,毕竟也算是同乡一场。
用钱能打发,且不用完全撕破脸的事,只好就用钱来打发了。
高红棉这话,沈小北倒也认同。
她知道,当一个人已经处在困顿时,千万不能再把他逼到绝路上,因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把这样的人逼绝了,你不知道他会干出些什么?
或是他哪天翻身了,会如何来报复你?
这也是沈小北虽然一直很讨厌杜文礼,巴不得跟他这种人老死不相往来,永远不说一句话,但却始终并没有在明面上跟他完全撕破脸的一个原因。
他当时跟其他几人一起来四合院,她也并没有任着性子直接点名,让他马上滚。
她并不是对杜文礼大方,只是不想多一个仇恨自己的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