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看着载着刘彻的车架缓缓远去，曹酩就再度打了个哈欠。
他这一辈子到现在也就早起过两次，而且这两次全部都挤在了这两天……
身旁，阳信公主轻摸着他的后脑勺：“酩儿，你现在还困？”
“困？”旁边曹寿刚想开口说两句硬话，结果随之而来的就是阳信公主那蕴着满满威胁韵味的目光。
就连眼中还泛着泪花的曹酩也能读懂那目光是什么意思。
敢继续开口说下去你就完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下一刻，曹寿闭嘴，转身，直接往府内而去。
曹襄先转身对阳信公主行了一礼：“阿母，我回去读书了。”
随即又看向曹酩：“酩弟，我先走了，你好好读书……”
“大兄，我知道了！”
在他巴拉巴拉了一大堆后，曹酩及时拱手打断了他继续说下去的欲望。
要是真让曹襄继续说下去……他真有可能被烦死。
都是同一个妈生的，阳信公主怎么还能生出来这么个书呆子一样死板的人……难不成基因变异了？
就在曹酩正怀疑人生的时候，脑袋上就略微一沉。
“酩儿，你大兄就这样，他不如你聪明，以后你得多提点着他……”
提点……
她一说起这个，曹酩就忍不住在心底轻叹了一声。
这倒是用不着了，如果说重生的那一天他还担心会因为受到这个大兄的牵连而被刘彻弄死的话，那现在他是一点都不担心。
究其原因，那就是曹襄实在太老实、太呆板了。
这种人一般自己不会惹祸，是稳定环境下最适合做为爵位传承人的。
但同样的，就怕别人给这种下套……有时候丫心底明知道走进套里了，但丫就是不回头，就是要一头创到墙上……
不过后面一点，曹酩只要稍微注意点就差不多。
虽然不至于说有信心让曹襄回头，但他能找机会给刘彻上眼药啊！这不就够了？
“走吧，阿母送你回去……”
“不了，阿母……”说着曹酩就又打了哈欠出来：“现在都已经起来了，再让我睡觉我可不一定能睡着……”
“我要先去吃点东西！”
之前刘彻离开的时候跟他说了，让他照看好卫子夫来着……
也不清楚这会儿卫子夫醒了没有？
他还想去找卫子夫再具体聊聊其它事情。
既然是卖人情，那自然是做戏做全套，怎么能只做一半呢？
而且还要到卫青面前去晃晃，然后提点两句。
啧……
人情这不就来了嘛！
一件事卖出来好几份人情，这笔帐怎么算都值。
刚一说完，他就立马迈开步子往府内跑去。
啥话也不用说，先去后厨一趟，把肚子填饱，顺带弄些吃食送去给卫子夫这个未来的舅妈。
曹酩心底这个关于人情的算盘，此刻早就已经被他给打烂了。
虽然送早饭也就是一件小事，但人性就是这样，越是这种小事，就越容易刷好感度。
当然这还得谢谢刘彻完全不懂女人……
不多时，炊烟袅袅而起，原本早上还算清闲的平阳侯府后厨，开始了被曹酩指挥着团团转的生涯。
也就是小半个时辰，一食盒极其精美的点心就被整治了出来。
而在这个过程中，曹酩也是早就填饱了肚子。
等他离开，一众庖厨齐刷刷开始擦汗。
灵感来源于压迫，虽然也就是小半个时辰，但他们的脑子里的想法已经比之前改变了许多。
就是不知道种下的果会开出怎样的花了。
一路来到昨夜刘彻留宿的屋子门外，曹酩就直接伸手在门板上轻敲了几下。
“卫三姊，你醒了没有啊？我来看你了！”
声音落下，顿时屋子里就响起了一阵略显杂乱的声音，足足好一阵，卫子夫那还带着些许慌乱的声音就从内里响了起来。
“好……好了，二公子，你进来吧……”
曹酩推开门的那一瞬间，鼻翼微动，而后嘴角轻抽。
看来昨天晚上刘彻卫子夫这两人玩得挺嗨！
面色本就泛着微红的卫子夫看到这一幕后脸上再度染上了一层红晕。
一瞬间，曹酩心底恶趣味泛滥，脸色当即就变得有些纯洁，又有些嫌弃，嘴里嘟囔着卫子夫刚好能听到的声音。
“这什么味道啊……好奇怪……”
声音落下，卫子夫浑身微颤，连耳根子都泛起了红。
她总归还是刚从少女晋升少妇，远没有曹酩那般身经百战的厚脸皮。
当然，若是换一个真身经百战的老娘们，估计这会儿感觉到臊脸的就应该是他了。
在玩段子这方面，人群中始终都有一个食物链。
但曹酩也就只是调侃了一句，随即便将食盒放到了桌上。
“卫三姊，过来吃早东西啊，你还坐在那边干嘛？”
声音落下的时候，他就已经打开食盒将里面的点心一样样在桌上摆开。
卫子夫深吸了两口气，勉强将心底的羞涩压下，而后动身走到近处，当即就要冲曹酩行礼。
但还不等她弯腰，曹酩就直接闪身躲开。
“卫三姊，你这是干嘛？”
“二公子……还请受子夫一礼……”
虽然他知道，卫子夫这是想谢他给创造出来这机会，但这一礼若是受了……那这人情不就打折扣了？
但若是拒绝的话，那也得有一个正经理由……
“可别！”
赶忙托住她又拜下来的一礼，曹酩就带着满脸无奈说道：“卫三姊，你别这样，我要真让你拜下来了，回头我舅舅知道了他会怎么想？”
刚一说完，他就明显感觉到双手托着的卫子夫双臂略有些颤抖，眼底也多出了些许期盼。
“二公子你这是……”
“卫三姊，你先坐，坐下来我慢慢跟你说……”
曹酩略有些无奈，终究还是年龄太小，这么一小会儿，他就已经有些托不住卫子夫的双臂了。
“你要是再这么下去，我现在转身就走。”
卫子夫心头一慌，当即收力，身子站直。
曹酩这也才松了口气，随即伸手一指桌案对面：“卫三姊，你先坐。”
说着他就已经先一步跪坐了下去，随即抬头，用眼神示意卫子夫。
待到她坐定之后，曹酩就伸手将桌案上的点心朝她的那一边推过去了一些，同时缓缓开口。
“我舅舅已经回宫里了，他本来是不能在外留宿的，说过来昨夜已经算是破例了。”
“早上他离开之前特意告诉过我，说是让我先照顾好你。”
汉初，直至刘彻执政中期以前，大汉对于礼仪这方面都放得比较宽松。
但即便如此，女子入宫为家人子也是有一套相应流程要过的。
每年也都只有那一个时间段，一旦错过了，再想入宫为家人子那就要取得现在的后宫之主太皇太后窦漪房的同意。
这是要特批的，如果老太太咬紧了就是不特批，那刘彻就算再想把卫子夫带进宫里也完全没有任何可能。
“卫三姊，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曹酩声音依旧很平静、轻柔。
卫子夫咬着唇，缓缓点头，而后又缓缓摇头。
她还有希望，但这个希望……
曹酩会意，冲着她面前的点心颌首示意：“你先吃点东西吧，这不是什么大事。”
“你只要始终记住我舅舅说的这话就行了，剩下的一切并没有你想的那么难。”
其实真要说过来，老太太还是很好的。
男子二十弱冠，刘彻现在心中虽然有天地，但在老人家看来他就是还没长大，即便是到了弱冠，行了冠礼，加了冠，人也不可能就在那一瞬间长大。
老太太眼瞎，心里却也清楚，年轻人气盛，若是就这样让刘彻一继位就掌权乱来，说不准大汉和匈奴的战争在他继位的那一刻就会被掀起来。
这样不行，她身上还承担着文景两代皇帝，也就是她的丈夫和儿子这两代人的期望。
最起码她还活着的时候，她要维持住大汉积蓄实力的这个国策不变。
而老太太的所作所为也无一不体现着她这个想法。
面对窦氏外戚，即便是她原本很喜欢的那个侄子，一旦和她继承文景两代皇帝的意见不符，老太太也能直接剥夺他的权力。
事实证明，她没做错，虽然压制了刘彻好些年，但这几年却给刘彻熬出来了个大汉双壁。
首先就是卫青，若是没有卫青，刘彻在位时期第二次对匈奴的正式用兵，也就不会是有输有赢了，后面那几场战争，估计输面也会更大……
或许这也正是老太太和后世武后之流风评完全不同的原因之一吧。
至于其它方面，刘彻但有所求，只要他给老太太直说了的，好像老太太就没有拒绝过？
记不清了……
曹酩微微摇头，将脑袋中杂念清空之后就冲卫子夫轻轻一笑。
“卫三姊，先安心住在这个房间吧，府上其它事情你就不用管了……会有下人将餐食送来。”
虽然心中依旧忐忑，但听到曹酩这么安排，卫子夫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点头认了。
“行了，事情说完了，卫三姊，你就先吃点东西吧，我还有其它事情，就先走了，等过几日我再来看你……”
“二公子慢走……”
从卫子夫的住处出来，曹酩就呼出了一口浊气，随即眼底神光一闪而逝。
第一步已经落好子了，接下来就只需要将这一场局布子完善了。
卫青……下一步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