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永远不会知道一群如狼似虎的老御医能够对一个十岁小儿的心理创造多大的伤害……
永远不会！
曹酩心里欲哭无泪，满脸的生不如死。
要是早知道刘小猪那家伙会派一群老御医来扒他的衣裳，在如此天气之中给他来一个全身体检的话……他也就不作这个大死了……
现在好了，他敢保证，这群老东西回去一定把他有多长都能告诉刘彻……伤口。
对！
就是伤口！
曹酩满脸的悲愤。
绝对不是别的！
而后他的目光就落到了一旁正苦苦憋笑的卫青身上，脸色当即一臭：“想笑就笑，憋着你不怕憋坏了？！”
“嗯！”
卫青轻咳一声，强行将最后一丝笑意压下。
“二公子，接下来要怎么办？我们……”
“等着！”
曹酩脸色依旧那么的臭。
这群御医只是第一波探路的，等他们确认了事实无误，然后再来的肯定就是刘彻……说不准还有张汤。
如果这群御医亲眼看到，曹酩的伤是装出来的话……
那接下来他或许暂时不会遭殃，但以后肯定也会遭殃，甚至还会引起刘彻的反感之类。
帝王，从来不愿成为他人手中刀。
那些想要以帝王作刀者，向来死得都很惨。
只能说还好他没有犯蠢去纯粹撒谎……毕竟有伤在身，就是谁来了也绝对找不出来更多反驳的话。
至于那些除去曹酩自己跟卫青两人外的其余目击者……
他们早在阳信公主离开侯府前往皇宫之前就已经被软禁起来了。
就算曹酩，也都不知道那群人究竟被软禁到了哪里。
沉默了半晌之后，曹酩就长叹了一声出来。
“卫青……”
“这次过后你就不能再待在平阳侯府上了。”
刺杀的事情没有具体发生的时候，自家老娘还能容忍他把卫青留在身边，现在结结实实发生了，即便受伤是曹酩自己所为，那阳信公主也不能容忍他再留下卫青这个不知何时就会发生爆炸的定时炸弹……
而且，这还是其中之一的原因。
另外一个原因的话，就是刘彻。
等刘小猪知道前因后果，他肯定会把卫青调到他的身边去任职……不是说为了保护卫青，而是为了保护卫子夫肚子里正怀着的那个胎儿。
也就是现在被他寄予厚望的孩子。
虽然以后刘小猪有九成九的可能性会失望……
毕竟命里注定十年无子的这个魔咒他能打破的可能性并不高。
也不知道到那时候刘小猪抱着那个刚出生的卫长公主，会是怎样一副心情了。
“啊？”
卫青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懵。
“这次刺杀的事情……很复杂，这也是我为何要自伤肩膀的原因。”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过后你就要步入朝堂了。”
曹酩目光微明。
虽然卫青接触他书房中那些后世军事理论的知识不久，但在他那堪称顶尖的天赋面前，就连原本曹酩以为他没法理解的东西也都很快融入了他的大脑……
就好像……那些东西本就是他自己的一样。
正因为如此，卫青已经将曹酩给他挑出来的军事理论知识八成都已经学到位了，虽然大多都是一些基础知识……不过相信凭卫青的天赋，只要实际上手，很快这些基础知识就能全部转化为实操经验。
至于基础之后的延申，那就要他自己去探索了。
“我书房里的那些东西……暂时还不能让别人知道，锋芒毕露，剑必早折……我希望你从这平阳侯府出去之后，立马忘掉你去过我书房看书的这一件事。”
“我还不想那么早就被这整个天下的百家注视，他们所有人一同侧目的地方太过耀眼，我不喜欢，你明白么？”
曹酩很清楚，日后他必然也要踏上朝堂，但踏上朝堂并不意味着他就要改变一切……毕竟现有的现实状况永远不是可以忽视的地方，而且更重要的是，朝堂即为修罗场，这一点数千年上下都未曾有过任何变化……其危险程度上来说，其实都没有任何区别，后世有多危险，现如今就有多么危险。
他活的两世，这一世唯一比上一世能好些的地方，那就是这一世他有刘彻作为靠山……且不说真正靠不靠谱，最起码有刘彻在身后，他多少也算得上特权阶层中的特权阶层了。
更何况……这个大汉，或许还真不需要他现在就去改变什么，他最多就只需要在他能力范围以内，稍微把大汉朝的这一整块蛋糕做大一点，毕竟这个时代大汉朝就已经开始正式迈入时代的最顶峰了。
一个人的力量改变不了全人类的、整个时代的进程……
而且……为什么非要改变一切呢？
只要人还存在，特权阶层就不可能被彻底消灭，既然不可能被彻底消灭，那又为何非要逆势而行去毁灭自身本来就所处的层次呢？
他可从来都不是什么理想主义者。
当然，更重要的则是另外一重原因……作为特权阶层中的特权阶层，其实，还是挺香的。
虽然现在因为老太太没死确实还是有那么一点憋屈，但她也确实再也活不了多少年了……
未来可期！未来可期！！
卫青先是点头，随即便陷入了沉默。
他自然清楚他本来就不可能在这平阳侯府一直待下去，只是他也没想到事情会来得如此突然。
不舍？也不完全是……
多种情绪交杂之下，卫青实在不知道能说什么。
曹酩则只是看了他一眼，随即缓缓摇头。
卫青啊……
如果按照正史上的进程来说，卫子夫进宫的时候就已经会是卫青的发迹之时，甚至霍去病都要比卫青更晚才会进入刘彻眼中。
但现在的一切却都发生了改变。
虽然在他的插手之下，卫青也就是多了几个月补课的时间。
但这种补课的内容实在硬核……只希望他正式踏上战场之后，能够在具备这些基础的情况下，迸发出更大的潜力吧……
不过卫青离开了也好，接下来他就要把目光全部转移到另外的事情上了。
也是他最应该全神贯注去对付的事情。
正在他出神的时候，外面就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人数很多，声音很杂。
曹酩瞬间回神。
外面这是……
刘彻带人来了？
念头刚起，他就看到了刘彻的身影。
而后他就松了口气。
还好，来的人是刘彻……不是大汉天子……
下一刻，刘彻就已经在面前停下：“怎么伤到的？重不重？”
曹酩直接摇头。
“舅舅，虽然我伤到的地方确实就只有肩膀……但我觉得我或许应该伤得重一些，所以，我就让阿母那样说了……”
之前就有那些专业的老御医来过，在这种情况下，他若再说谎那就纯粹是找死了……
更何况，老实给刘彻交代又对他想做事情没有太多影响。
就算刘彻本来就跟馆陶没有任何矛盾，这次她动用大弓也已经结结实实是触犯刘彻的底线了，更别说他本来就和馆陶有着矛盾存在……
闻言，刘彻就眯了下眼睛。
半晌。
“所有人，都出去！”
刚踏进屋子一脚的阳信公主当即就愣住了，随即下意识看了眼曹酩。
但迎向她的，却是曹酩脸上的笑意。
“出去。”
刘彻的声音再度落下，不过这次他却又加上了一句：“所有人，不得靠近十步以内！”
场面倏然一静。
随着关门声落下，屋子周遭所有声音消失，刘彻就看着曹酩缓缓开口。
“酩儿，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东西？”
“我猜到了一些……”
曹酩一脸平静地抬头，随即看向刘彻。
“舅舅，弓是少府流出来的吧？箭镞上的印记我看到了！”
“……”
刘彻就那样静静盯着他看了半晌，最后才作点头：“没错！”
“已经查清楚了，确是少府流出！”
这种强管制的军械，每一件都必然有其具体出处所在，而能够为刘嫖拿到的……也就只有少府这个机构了。
曹酩脸上笑意浮现。
“舅舅你觉得会是谁一定要杀卫青这个刚脱奴籍的人呢？”
“或者说……你觉得他会得罪谁？”
“卫青？”刘彻眉头紧皱：“那刺客要刺杀的是卫青？不是你？”
毕竟如果是曹酩，那一切都好解释，不管是历来与平阳侯府有嫌隙的人还是曹酩无意间得罪的人……这都没什么可意外的。
但若是卫青……
曹酩重重点头：“对！就是卫青！”
“若不是我看到了一束箭镞上反射的光，恐怕也就不会是我跟卫青两人受伤了，而是卫青死……或者我和卫青一起死……”
声音落下，刘彻就眯了下眼睛，随即便伸手拉过了一张椅子在床前坐下。
“仔细说说！”
曹酩面色微冷。
“舅舅，你觉得，卫青死了，谁受到的刺激最大。”
半晌。
“卫氏……”
说完便沉默了下来。
他还是没能把那个名字说出来。
但不管刘彻还是曹酩都清楚到底对谁影响才最大。
“那这样的话……舅舅，那你觉得谁受益最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