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a县的情况说不上好,但也没朱敬伦料想的那么悲观。
xa县一战,陈桂籍虽然败了,甚至战死,但是兵力损失并不大,他的手下大多安全逃回沙井,依然有上千之众。
陈桂籍是进士出身,仕途算不上畅通,之前做过的最大的官,不过是在xa县户部做主事,但有一个官身,加上陈家的宗族势力,他就是xa县最大的乡绅之一,在本地很有名望和号召力。
现在他死了,手下这些乡勇一个个对洋人充满仇恨,陈桂籍本就是沙井乡岗头新村人,陈家是沙井乡大族,乡勇中很多都是陈家族人,共拜一个祠堂,这种本乡本土的宗族观念,让沙井乡勇现在依然将英国人当成了仇敌。就好像湘军一样,都是一个村出来的,王二狗被打死了,张老三就会为他报仇,现在沙井乡勇死的可不是王二狗之类的龙套,而是陈桂籍,是他们的族长死了。
所以朱敬伦要打xa县陈芝廷积极请战,要带沙井乡兵打头阵。
朱敬伦相信,在仇恨的支配下,他们是敢跟英国人正面冲锋的。事实上沙井乡这一带的乡民历来彪悍,因为他们是耕渔两栖,农忙耕种,平时打渔,即是传统的乡村,也是渔村,常年在大海上搏击风浪的人,性子中不免就有一些狂野。
但真的跟训练有素的英法联军正面交锋,朱敬伦还真的不看好他们,武器的差距,训练的差距,不是靠悍勇之气就能弥补的。
“陈兄莫急,本官此次前来所为就是收复xa县这仗有的打呢。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摸清敌情,本官初来贵地,这细作哨探之事,怕是还要陈兄多费费心了。”
朱敬伦当务之急是摸清敌情。
陈芝廷道:“大人放心,xa县城虽然被夷人占了,但是城内外都有我们的人。夷人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
这倒不是陈芝廷吹牛,洋人占领xa县之后,立刻就陷入了在广州时候一样的窘境,那就是出城就会遭到偷袭,甚至在城门口都有被杀的。用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老实说后世的教科书批评清政府不敢发动群众,导致了两次鸦爿战争的失败,这要么是编纂教材的专家不懂,要么就是有意进行的政治宣传。清政府是没有发动过群众,但是也没有刻意压制过,乡土力量自发组织起来,反而更让洋人头痛。
朱敬伦道:“陈兄,我的兵大概要半个月后才能到,这几天劳烦你时刻盯住xa县看看洋人是否增兵。兵员数量,营地位置,我都要。”
陈芝廷道:“大人放心。”
朱敬伦又道:“本官打算亲自去xa县一趟,不知陈兄能否安排可靠之人为向导?”
陈芝廷劝导:“大人怎可亲身犯险。”
朱敬伦摆摆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陈芝廷赞道:“大人之事,小人也多有耳闻,大人果有一身肝胆。”
朱敬伦笑道:“陈兄谬赞了。”
什么情报都没有亲自看到的真切。
xa县城也城南头古城,新安古城,位于后世深圳ns区正对的是前海湾,历来是海防要塞、海上交通和对外贸易的集散地,因此坐船直接就能在xa县城外的码头登陆。
踏上码头古老的青石板,小船上不断的卸下一筐筐青菜,朱敬伦和方山一人挑起一筐,他们俩人身穿普通村民的衣服,脚上还穿着草鞋,混在七八个菜贩子的队伍里,迎着朝霞想着古拙的南头古城走去。
城外行人匆匆,不乏进出城门之人,守城门的是几个英国兵,金发碧眼的白种人,而不是印度人。他们随意看了看,也没有仔细检查。这条船每天都会进出新安城,洋人早就熟悉了,但却不知道是沙井乡勇的探子。
城里行人不多,街面萧条,很多铺子都关张了。
朱敬伦跟方山分开行动,各有一个人给俩人带路。
挑着菜筐走街窜巷的叫卖,确实是最能掩护密探身份的行为。
朱敬伦不是认真卖菜的,但是给他带路的陈阿大却卖的认真,因为他真是一个菜贩子,探听消息要,做买卖也要。朱敬伦在走马观花之间,陈阿大的叫喊声已经让好几家人打开了门户,有主妇出来跟他讨价还价,非常不满菜价又贵了许多。陈阿大笑说这没办法,洋人不走的话,过几天还要涨价。
新安城是一座古城,建筑的非常完好,城里的街道大都是青石小路,街巷有宽有窄,整座城基本成长方形。几乎绕着城墙根转了一圈,朱敬伦发现,这座城东西约有六七八米,南北五百米的样子。不是一座大城,因此没有瓮城、关城等复杂的结构,可是城墙厚实,超过一丈。城基用黄泥砂土堆筑,如果埋上火药,很容易炸塌,但问题是,城墙外有一圈护城的壕沟,里面还有活水流淌,根本就无法靠近。
这样的小城,如果守城士兵的意志坚定,没有成千上万的人命来填,也是不容易攻下的。朱敬伦知道,自己没有势力强攻这座城池。
不过好消息是,果然如同陈芝廷所说,守城的英军不多,法国兵更是占领新安之后就撤退了,往南去了越南。9月1日,也就是上个月,法国海军上将里戈·德热努亚就率领法国远征军3000人,在14艘战舰的支援下侵占了越南岘港要塞和港口,法越战争已经爆发了。
英军本就不多,法国人又撤了,所以留在新安的英军只有区区左右,至于英军援军,那得等明年他们准备打beijing时候了,在之前他们还得先把印度大起义镇压下去,那也得是明年了。
所以除非英军准备在跟清廷打一仗,否则他们大概不会派更多军队来香港。
没有援军,香港总共就三千人不到,还有生病的,战死的,真正能作战的士兵,有两千人就不错了,能在xa县放人已经是极限了,再多,香港的治安都无法维持,要知道可有的是人想拿洋人的人头换钱呢。
但朱敬伦也不打算强攻这座城有人守卫的城池,依然需要智取。
朱敬伦没有走,而是在城内一家客栈住下,换了衣服,跟方山交换了一下各自掌握的情报,没有发现特别的防御漏洞,确实没有取巧的办法。等朱敬伦跟方山再次走出客栈的时候,已经从菜贩子变成了两个商人,他们打算先去城里的烟馆走一趟,联系上卖家,买一批伤好的鸦爿烟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