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敬伦手下兵力目前已经大大充裕,新安第一、第二军以及五坑军,已经相当的成熟,堪当主力部队。
收编的土匪大洪军,收编的惠潮嘉道团练绿营组成的潮州军,肇庆府绿营组成的肇庆军都已经训练了一年,可是效果并不理想,这些习惯了用刀子的军队,让他们换成步枪大炮,比从零开始训练新兵难度还大。
不过从广州十四县招募来的各地乡勇,由于早前朱敬伦就开始让派驻军队训练他们,基础更好一些,就好像当初他很容易就能把英国人训练出来的苦力改造成火枪部队一样,这些人接受过长期的步伐阵形训练,也已经列装步枪了。
保客团和保土团,依然保留了械斗团勇的特点,更加难以扭转,但装备冷兵器的他们,依然具有相当强的战斗力,接受了正规训练之后,战斗力又有所提升。
这九个军加上八旗兵,总数超过十万人,就是朱敬伦之前的总兵力。
但他离开广州去天京之后,又让陈芝廷招募了一大批新军,全都是从五邑地区招募来的土客械斗团勇。
比如新宁一带的大地主李维屏、陈郁良在上泽设立的均和局、冲蒌设立的升平局、于海宴设立捷胜局团练。
寨门地主容休光、容士光兄弟召集五堡父老在阳江招募的阳江乡勇1万,寨门、五堡土勇上千人组成的团练。
客家人由武举人钟大镛、余济富等人在那扶、深井一带编练的团练,融合了大龙湾、河州、小旗山及曹冲、大隆洞、那琴等地客家青壮。
客家秀才汤恩长、王丁龙等设立福同团。
客家乡绅杨梓钊、杨梓楠兄弟等人在曹冲设立的万兴局,还得到了新安客家人的大力支持,比如李道昌等人就加入了万兴局,当时要不是朱敬伦拦着,他都带着李家乡勇去帮忙打仗去了。
这些团练武装,同样是长期械斗,而且早就形成了自己的编制,更加难以转变,尽管朱敬伦命令其中的头目乡绅们进入军校学习,派遣军官对小头目进行训练,但一时之间还是难以收到成效,少不得最后还得以冷热兵器混用的方式来提高他们的战斗力。
新招募的这些成建制的土客团练,朱敬伦倒也不是冲着他们的战斗力,老实说编练一只纯粹新兵的部队,练上一年时间,就不必他们差。最关键的是,朱敬伦担心战乱一起,五邑地区的土客两家再次陷入械斗,所以一次性将所有团练武装全都收编起来,抽干那一带的武装力量,预防内乱才是最大的目的。
由于不加甄选的抽干械斗的团练,结果就是朱敬伦军队中增加了大量人数不等,编制不一,异常混乱的土客武装,其中荣休光兄弟俩的团练人数多达万人,李维屏等豪绅手下的兵力更是超过两万,另外还有家族式的武装,总人数高达六万人。
就这还只是收编当地团练的结果,还没敢招募各乡的青壮呢,历史上,土客械斗之所以能蔓延十几年,死伤上百万,就是因为当地的青壮劳动力过剩,即便抽调超过十万人,依然有不少闲散劳动力,但主力抽走之后,这些闲散劳动力第一没有了组织,第二当地的劳动力也会变得紧缺起来,他们找工作变得容易,一时没有闹事的条件,朱敬伦认为,抽走当地团练,应该能起到巨大的稳定作用。
只是如此一来,让朱敬伦需要养活的士兵人数超过了15万,如果加上炮兵、海军士兵,高达20万人,兵力上已经超过了湘军,只需要给他一年时间,对这些杂乱的团练进行整编,整训,能发挥出真实的战斗力的话,他就不需要顾虑湘军了。
只是想收编这些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对李维屏等在械斗中发展壮大的当地豪绅来说,他们把这些武装看作是自己的财富,因此朱敬伦不得不用高官厚禄收买他们,依然让他们带领这些团练,但是给其中安插大量的中层军官,基层军官朱敬伦暂时还派不起,只派中层军官的话,这些军队还是很让人不放心的,信任得靠时间的积累,等他们为朱敬伦效忠几年,战斗几年,慢慢形成了稳固的服从体系,那时候才能将他们看作心腹。
八旗兵果然没什么战斗力,他们从新兴县境内路过,连新兴县都打不下来,但是把周围的乡村祸害的不轻,也让当地的地主、宗族势力把他们恨了个透,等他们过了新兴县,刚刚到达靠近肇庆的腰鼓,就被一直在寻找他们的保客团堵住,他们的行踪正是新兴地主向保客团提供的。
结果两千八旗,一战之下战死三成,其他投降,不到一个月就被押回了广州。
请了沿途被祸害的不轻的各县乡绅,到广州来观刑,告诉他们无论是谁,敢惊扰百姓,杀无赦,是土匪官军会去清剿,是军队,严整军纪。
同时也请了广州旗人中有威望的老人来观刑,一千多颗脑袋滚滚落在珠江边,鲜血染红了一片江水,也狠狠震慑了旗人的反叛。
给了那些配合官兵剿匪的乡绅以丰厚的奖励,同时跟旗人绅士进行沟通,告诉他们,如果旗人不反叛,他也绝对不会压迫旗人,让他们约束好城里的旗人。
让人欣慰的是,除了已经被彻底镇压和斩首的两千八旗兵外,朱敬伦招募的大部分八旗兵没有参与反叛,而是老老实实的驻扎在各地,朱敬伦继续给他们发军饷,他们已经证明了他们基本的忠诚,哪怕是出于畏惧也好。
那么现在朱敬伦觉得,可以用他们一下了,直接将八旗兵副都统富珠哩叫到广州来,告诉他让他带八旗兵出征。
现在富珠哩是八旗中地位最高的军官了,之前在他之上还有都统讷苏肯,但是这个讷苏肯正是这次领兵叛乱的八旗军官,最后直接在珠江岸边给砍头了,而富珠哩大概是因为在耆龄还活着的时候,带领肇庆军队来攻打过广州城,被朱敬伦的部队狠狠的教训过,讷苏肯叛变的时候,联络他,他不但没有参与,还严厉的约束手下的士兵驻扎原地,坚决不参与这次叛乱,保住了他一条命,也保住了剩余八千八旗兵的命。
但是让富珠哩带兵北伐的时候,他还是提出了意见。
“只打湘军,不打官兵!”
旗人对清廷的忠诚始终是所有族群中最强烈的,朱敬伦不指望他们能从内心忠于自己,这不符合人性。
对于富珠哩提出的,他们不跟清廷正规军作战,不跟八旗兵,甚至不跟绿营兵作战,只跟地方武装湘军作战的要求,朱敬伦痛快的满足了。
他们打湘军就够了。
这就是朱敬伦一直想要的政治意义,试想一下湘军将士在为保卫旗人的江山浴血奋战,突然跳出一只八旗军队打他们,湘军士兵会怎么想?
士兵怎么想还不重要,重要的是湘军中的军官,多是读书人出身的军官,脑子里装着忠君报国思想的军官怎么想,那时候就是曾国藩恐怕都弹压不住他们的怒气,要是有一些军官热血上涌,对清廷绝望,直接给曾国藩来一个黄袍加身,那就好玩了。
朱敬伦行动很快,立刻将所有剩余八旗军调到新安,立刻坐船北上天京。
刚送走他们,徐荣村就从上海回来了,带回来他想要的一些情报。
左宗棠果然已经南下,浙江太平军余部在李世贤的带领下逃入福健,但是左宗棠的常捷军紧追不舍。
太平天国战争打到这时候,清军已经慢慢摸索出了一套对付太平军的办法,那就是打不过的时候,也不能允许这些人割据,一旦将他们打散,马上紧追不舍,不给他们任何喘息之机,不让他们有机会在一个地方从容休整。
清军,主要还是湘军、淮军等地方部队,坚持像狼一样,紧追不舍,如同跗骨之蛆,哪怕打不过,也紧紧跟随,允许太平军流动,但不许他们驻扎,这倒是一反明末明军镇压李自成他们用的办法,当年洪承畴等人打击李自成他们的时候,防范最严的是不让他们流动。
应该说清军技高一筹,主要还是曾国藩这些成长起来的汉人重臣技高一筹,他们当然也不能说洪承畴、孙传庭那些人的战略就是错的,只能说他们面对的局面不一样,明末因为天灾的原因,流民四起,根本就无法遏制,因此李自成他们只要流动起来,随时都能招募到千军万马,因此限制他们流动,才能歼灭他们。
而清末时期,虽然社会矛盾也积累到了爆发的程度,可社会总体的组织能力没有丧失,并没有大范围的流民,乡村基本上还是有宗族、乡绅们控制的,如果不是太平军利用宗教迷信,恐怕农民起义还可以延后几十年。
不过曾国藩他们也不是对太平军的流动毫不在意,恰恰相反,清廷通过鼓励团练武装,在乡村形成了庞大的维稳力量,这些人成为抵抗太平军搜掠乡村,维持地方稳定的最大力量,地方不乱,就没有流民,太平军就无法滚雪球一般壮大。
而他们一旦攻打不下清军把守的坚城,后面跗骨之蛆一般追来的湘军等军队,就会给他们毁灭性的打击,太平天国后期,他们的军队不断的遇到这种情况,在乡间碰到地方武装,无法摧毁他们,在城市遇到团练守城,无法攻下城池,身后的追兵又让他们不敢随意分兵,连粮食都无法筹集,在这种困境之下,即便是石达开那样的名将,也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败逃。
可以说当清廷发动了人民群众起来抵抗的时候,太平军这种因为杀戮过甚而民心尽丧的叛军,失败已经是注定的结局。
当然教科书上不认为这是发动群众,而是发动***的地主武装,这一点仁者见仁了。
朱敬伦得知左宗棠如同跗骨之蛆跟随李世贤南下之后,他立刻意识到,左宗棠的醉翁之意怕是不在酒,他百分百确信,左宗棠是冲着广東来的。
果然,很快驻守在潮州大埔县一带的张宝铭发回消息,遭遇了太平军余部,自称李世贤手下,要求明军放他们入境。
朱敬伦回复,一个太平军士兵都不能放进来,查明身份,如果真是太平军,给他们供给一些粮草,让他们就守在福健边境,阻挡左宗棠,如果是假扮的,即刻歼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