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水师对于“水梭”是缺乏认知的,哪怕是最擅长机械和蒸汽工艺的蒸汽福音,对于此类的研究也只是在刚刚起步的阶段,距离真正大规模列装还有着相当距离。灵宝道就更是如此,他们既没有迫切需求,也没有富裕财力,去大规模制造“水梭”。
灵宝道总共造了八艘,自己留下四艘,送给金阙四艘,象征意义更大,就像藩属国给宗主国进贡各种奇珍异兽,看个新奇,而不是指望这些珍奇异兽能发挥什么作用。
不过齐玄素没有这等闲情逸致考,甚至没有多想,转手就把四艘“水梭”送到了江南前线。
四艘“水梭”借着夜色的掩护向怀安府的港口缓缓靠近,停泊在港口中的战船轮廓也越来越清晰。
这里几乎集中了整个芦州水师的战船,只在焦湖方面留有一小部分,虽说不能与东海水师相提并论,但也不容小觑,真要正面对抗,江州水师会损失惨重。
其实交战双方都面临一个窘境,东海水师和南海水师当然厉害,算是一线水师,可没办法开进内湖,只能在海上对峙,破釜塘的争夺还是要看二线水师的对拼。
“水梭”调整好姿态之后,将“水龙睛”针对目标设置好对应参数,开始进入静默状态,断绝一切与外界的联系,四艘“水梭”的艇长全部盯着提前校准好的怀表。
丑时,是正式发动进攻的时间。
也是天遂人愿,今天是个阴天,乌云密布,遮挡了月亮,更有利于遮蔽行迹。
时间缓缓流逝。
四艘“水梭”进行了最后的检查,然后准时将携带的“水龙睛”发射了出去。
四枚“水龙睛”藏于水下,没有火光,就像暗鲨,悄无声息地朝着静卧在港口中的战船游去,直接命中战船水线下的船体。
直径一尺半的“水龙睛”,其重量超过一千五百斤,弹头位置的装药量超过二百斤,其威力可想而知。
“水龙睛”直接将战船的水下部分撕开一个巨大口子,汹涌的湖水立刻倒灌进去。
此时正值凌晨时分,除了少量哨兵、巡逻兵、值班人员,大部分人都在睡梦之中,当“水梭”发动偷袭之后,战船上的水师官兵根本来不及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更关键的是这种偷袭战法是首次出现,就算是醒着的人,也不清楚偷袭到底来自何方,不断有光柱扫过湖面,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不少人在甲板上来回跑动,想要操作火炮还击,却没有想到去关闭水密门。毕竟正常战船火炮互射,只要不是击中弹药库或者锅炉,很难一击破开护甲,哪怕是直径一尺的主炮,面对七寸左右的装甲,也有极大概率会被弹开,根本无法破防。
至于更大口径的主炮,那只能是岸炮或者海一级的水师才能配备了。毕竟主炮要与战船大小相匹配。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破开了护甲,只要位于水线以上,也不会造成漏水。
谁又能想到攻击来自水下?水下部分的船体不仅装甲相对薄弱,而且位置相当要命——汹涌的湖水倒灌用不了半刻,便让船体有了明显的倾斜。
这不是最严重的,还有一枚“水龙睛”误打误撞之下命中了弹药库,伴随着响彻整个港口的巨大声响,大火冲天而起,这就不是进水那么简单了,而是发生了连环爆炸,就连主炮塔都如纸糊一般被直接吹飞,然后砸到了另外一艘战船的舰桥上。
四枚之后还有四枚,总共八枚。
正常来说,第二发“水龙睛”的装填需要两刻左右,差不多就是西洋时间半个小时,不过这次的操作人员是苏元载亲自选拔的精锐,个个修为不俗,硬是把这个时间压缩了一半以上。
趁着第一轮攻击的余荫,第二轮攻击如期而至,直到此时,敌人还没有从混乱中反应过来。
第二轮攻击同样取得了极大的战果。
虽然只有八枚“水龙睛”,但无一落空,足有八艘主力战船被击沉,甚至产生连锁反应,有一艘战船的大火蔓延到了锅炉核心位置,导致战船内部发生二次爆炸,那就不是漏水沉船那么简单了,而是被直接炸成两截。
这是一艘排水量达到了两千万斤的大型战船,已经是内湖港口承载的极限了,不过还是难逃沉没的结局。
放眼望去,大有当年火烧八十万的架势。
完成进攻之后,已经失去所有攻击手段的“水梭”没有停留,立刻调头离开。
他们的使命已经完成,接下来就交给别人。
苏元载当然不会只是偷袭那么简单,正所谓以正合,以奇胜。在派出“水梭”之后,他便亲率水师逼近怀安府港口,待到怀安府方向发生巨大爆炸,火光照亮了半个夜幕,苏元载便下令全面进攻。
整个江州水师全部压了上去。
苏元载身着广袖对襟鹤氅,又披了一件披风,站在旗舰船头位置,迎着夜风,衣衫猎猎作响,远远眺望着港口的乱象,意气风发。
他干了一辈子的“文官”角色,虽说是一方封疆,但到底比不了指挥千军万马,今日不但如愿,而且还是开门红,在大掌教那里大大露面,得意之情可想而知。
此时港口已经乱了套,到处都是火光浓烟和四散奔逃的水师官兵,“水龙睛”破开薄弱的水下装甲之后,在战船内部产生的巨大爆炸,使得各种补救手段失效,大量的水师官兵面对不可收拾的结局只能选择弃船撤退。
有的战船没有受到攻击,但明显受到了惊吓,毕竟不知攻击来自何方,也不知该如何抵御,反而发生了相撞的事故。
几艘大船一沉,不仅是战力损失那么简单,还把相当一部分战船直接堵在了港口里面,毕竟港口水深摆在这里,就算有过专门加深拓宽,也不能与海港相提并论,几艘大船同一时间沉没,相互堆叠,就变成了类似暗礁的存在。
说起来这还是秦权骁的问题,他认为苏元载的舰队不敢轻易发动进攻,选择把船停泊在港口中,想着有港口炮台作为掩护,根本不怕苏元载偷袭,便没有把战船分散在湖面上。
可秦权骁没有料到道门掌握了更为先进的作战方式,一次偷袭,从发起进攻到从容撤退,陆地上的炮台甚至没发现敌人在什么地方。
直到现在,秦权骁一方也不能确定偷袭到底来自何处,甚至有人认为是混入了小股精锐,偷偷在战船上安放“凤眼”,这才炸掉了锅炉和弹药库。
有心算无心,自然要吃大亏。
不等秦权骁收拾残局,苏元载全军便已经压了上来,这边摆开阵型,蓄谋已久,对面却被堵在港口里面,混乱不堪,虽然有陆地炮台的掩护,但也是处于绝对的下风。
事实上,当双方开始炮击的时候,秦权骁所部水师几乎是处于打不还手的状态,多亏了还有岸炮,才算是有来有回。
只是中原大地承平日久,难免武备废弛,这些炮台火炮大多还是几十年前的样式,论射程不如舰炮,威力也很难破甲,只是舰炮存在仰角不足地问题,才没能第一时间把这些居高临下的岸炮打掉。
苏元载亲冒矢石,直接在第一线指挥炮击。
转眼间,整个港口已经被滚滚浓烟笼罩,在浓烟下又有橘红色光芒不断闪烁。
在不到一刻的时间里,苏元载的舰队倾泻了上千发炮弹,在这种程度的炮击下,哪怕是天人一级,也不敢强行升空,只能是避其锋芒。
同时苏元载又放出了大量的火攻小船,携带炸药,朝着港口急速冲去。这种战法颇具古典主义色彩,不过招不在新,管用就行,此时秦权骁的战船被堵在港口里面,根本就是活靶子。
很快,整个港口已经是一片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