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射击的噪音已经引起了类似于将窝编织在大教堂圆屋顶上的东西的飞翔怪物的注意。
大块的阴影一下子掠过了他的头。
苏梦帆转过身呆了一会儿,他看到那些野兽已经散去了,只有一个,显然是他打伤的那个留在了街道的中间。
它在继续尖叫着,蹒跚地向建筑物走去,希望自己能藏在那里。
但它没有机会得救的:怪物又在几十米的高处划了一个圈,收起自己庞大的坚韧翅膀落在了牺牲品上。
它俯冲得如此之快以至于苏梦帆甚至没能看到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巨鸟抓住了发出最后痛苦的尖叫的野兽,不费吹灰之力就提起了它的猎物从容地将它带回了其中一个高建筑物的顶部。
追捕他的怪物们没有立即重新跳出来,但由于担心怪物可能会回来,苏梦帆不能浪费时间了。
他贴着房子的墙面向前跑去了一个地方,根据他的推断,花园环道应该就在那边。
在自己上气不接下气之前他跑了大约半公里,他回头看看那些猎食他的野兽是不是已经回过神来了。
大街空荡荡的。
苏梦帆又走了几十米,盯着其中一条胡同,他吓了一跳,看见里面有熟悉的静止阴影。
现在他开始明白为什么这些怪物没有急着来到开放区域,而是喜欢在狭窄的小街道上跟踪自己的牺牲品了。
猎食他的时候,自己害怕引起更大怪物的注意进而成为它们的牺牲品。
现在苏梦帆必须每隔一分钟就要转身看看:他记得那些野兽可以移动得极其迅速,而且同时尤其安静,他担心它们会出其不意地追上他。
当它们再次从胡同快速移动开始包围他时,大街已经可以看到尽头了。
根据经验,苏梦帆立刻朝天空射击,希望那样会像之前一样吸引带翅膀的怪物来吓跑那些野兽。
他们的确呆住了一会儿,站在两只后腿上,伸长了自己的脖子。
可是天空还是空荡荡的——那个怪物明显还没能处理掉它的第一个猎物。
苏梦帆比他的怪物对手们更快明白了这一点,他跑向左侧,绕过其中一个房子,扎进了最近的入口。
尽管指挥官也已经警告过他,说那房子已经被占据了,在野兽追赶时碰上这样一个强大且灵活的敌人会疯掉的。
它们会在他拉回机枪的枪栓之前将苏梦帆撕成碎片的。
入口很暗,他必须打开自己的手电筒。
破旧的墙壁出现在圆形光点中,墙上写有几十年前潦草写下的肮脏词语,一个肮脏的楼梯和几间带有破门的被毁坏且烧掉的公寓。
大胆的耗子四处蹦蹦跳跳,好像这是它们的地盘,还有一幅废墟的图画。
他聪明地选择了入口,楼梯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大街,而且爬到上一层他就能够确定那些野兽没有决定追他。
它们悄悄地来到了前门,可是没有进去,而是将它围住,蹲下屁股再次变成了石头雕像。
苏梦帆不相信他们会撤退,将白己的猎物放跑。
不久,它们就会试着从外边来抓他,当然如果它们没有发现入口藏着什么东西,苏梦帆自己就会从那里被迫逃掉。
他向上爬了一层,照亮了门,发现其中一个是关着的。
他用自己的肩膀撞了撞,明白它是锁上了。
不等多想,他就将机枪口对准了锁眼开了枪,并用力踢开了门。
当进去之后,他发现它跟刚才躲着的那个公寓完全一样,可是他不能错过看看前朝人未动的住所的机会。
首先他砰地关上了门,并用过道中立着的柜橱挡上。这个障碍物经不住严重的撞击,可是至少它们不能在通过时不被察觉。
之后,苏梦帆走到窗户边,仔细地向外看了看。
这实际上是一处理想的射击位置——从第四层的高度他可以完全看到来到入口的东西。
大约有十个野兽正围坐在那里半包围着它。
现在他占据了有利条件,而且他及时抓住了时机。
打开激光瞄准器,他将小红点对准了最大的那个野兽的头部,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抠动了扳机。
一阵秃噜声响起,怪物无声地倒在了一边。
其他的像闪电一样向不同的方向匆忙离开了,不一会儿街道就空荡荡了。可以肯定的是它们不想拼命。
苏梦帆决定等等看,以确定它们同伴的死真正吓走了剩下的野兽。
同时,他还有点时间来查看一下公寓。
尽管这里的玻璃,就像整个房子一样很久以前就被打破了,可是家具和所有的器具都保存得出奇地好。
小垫子铺满了地板,就像他们在隼鸟站中使用的老鼠药一样。也许这就是为什么苏梦帆没有在房间中看到耗子了。
他在公寓中查看的时间越长,他越是确信原居民没有匆忙遗弃它,而是维护了它,希望将来会回来。
厨房内没有留下食物招引耗子或者昆虫,而且许多家具都被仔细地包上了玻璃纸。
苏梦帆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苏梦帆试着想象住在其中的人每天都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他们中有多少人住在这里?
他们何时起床,何时上班后回到家中,何时吃晚饭?
谁坐在椅子的端部?
他只是通过书本知道许多的工作、仪式和东西,而现在看着真正的住所,他确信自己先前想象的许多都是完全错误的。
苏梦帆小心地提起半透明的聚乙烯薄膜检查了一下书架。
几本彩色的儿童书放在那些他在地铁里的书摊上知道的侦探小说中间。
他抓着书脊慢慢地抽出一本来。
当他正在翻阅关于快乐动物的装饰性描述时,一块硬纸板从书中掉了出来。
苏梦帆弯下身把它从地板上捡起:它居然是一张褪了色的照片,上面是一个微笑的女人抱着一个小孩,而女子旁边站着五六岁的小男孩,手紧紧抓着女人的裤子,神色显得有些紧张。
他惊呆了。
他的心在急速地跳动。
它刚刚还在缓慢地跳动着将血液输送至他的全身,而此时却突然间加速了,开始不适当地跳动起来。
如果没有毒的话,苏梦帆很想摘掉紧贴的防毒面具来呼吸一下少量的新鲜空气。
好像是担心触摸会把照片弄成粉末,他小心地将它从书架上拿下举到了自己的眼前。
照片中的女人大约有三十岁,而她抱着的那个小孩不超过两岁,从他头上的滑稽便帽很难确定他是男孩还是女孩。
小孩直视着镜头,而他的表情是出人意料的成熟和严肃。
苏梦帆翻转了照片,他的防毒面具的镜片变得有暗影了。
另一面用绿色圆珠笔写着:“希望阿尔科恩和阿尔乔姆兄弟俩每天开开心心。”这些字好像让他失去了重心。
他的双腿发软,滑倒在了地板上,在月光中,照片掉下了窗户。
为什么那女人的笑容对他来说是那么的熟悉,跟自己的如此之像?
为什么一看到她他就开始感觉呼吸困难?
在这座城市毁灭之一前,超过一千万人居住在里面。
阿尔科恩是最常用的名字,就连人口儿百万的大城市里都得有成千上万的孩子叫这个名字。
好像他们对地铁的现有居民都是这样的称呼。
几率小得以至于真的没有道理这样想。
而那个阿尔乔姆这个名字,怎么会跟自己在图书馆出现幻想中的那个小男孩的名字一模一样?
而且为什么照片中那女人的笑容对他来说是那么的熟悉呢?
他试着回想关于自己童年记忆的碎片,童年的记忆有时会闪现在他的心眼里。
一个舒适的小房间,温柔的灯光,一个读着书的女人……一把宽的长软椅。
他跳起身,像旋风一样穿过那些房间,试着在它们里面找出与他想象的房向中的家具类似的家具。
突然间他发现其中一个房间的家具摆放得与他记忆里的一样。
长沙发看起来稍微不同,那里也没有窗子,可是这张照片也许在六岁孩子的意识里留下了某种扭曲的印记……六岁吗?
六岁?
不是应该有对自己小时候的记忆吗?
为什么?
自己却没有那些记忆?
题词中没有日期,它可以是任何时候照的照片,不一定非得是在公寓的居民必须永远离开前的那几天。
他确信照片可能是在那之前半年,甚至一年照的。
那么照片中站在女人旁边男孩的年龄就会与自己的年龄吻合了……那么就有可能自己本人就在照片中……以及他的母亲……会是更加伟大。
当苏梦帆反应回过神来,便突然发现自己眼角有一滴眼泪顺着脸颊向下滑动。
苏梦帆伸手准备把眼泪擦掉的时候,却碰到了防护罩。
这一刻,苏梦帆好像立刻把防护罩去掉,但他做不到。
眼泪也如同崩溃的水坝一样,止不住的往下流。
眼泪入口是咸的,但内心确实甜的。
这不出意外的话,这是他现在唯一可以寄托的东西了。
一种陌生的声音冷淡地在他身体里说道:“但照片有可能是在此之前的三年或者五年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