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梦帆利用它们的混乱,冲进了一个拱门,没再希望逃过此劫,但只是本能地试着推迟自己的死期。
他在胡同里没有丝毫的机会来对付它们,可是回到花园环道的路已经被切断了。
他停在了一个空广场的中间,广场紧邻房子的墙边,且可以看见拱门和通道。
那个同样的在花园环道给苏梦帆留下深刻印象的昏暗城堡,升到了建筑物后面的天空中,而建筑物就在他的面前。
苏梦帆最终放开了对它的凝视,看见建筑物对面的墙上写着的东西:“莫斯科第六地铁”。
以及再往下的“斯摩棱克斯站”,高大的橡木门是半开着的。
很难说他怎样才能逃离它们。
苏梦帆有一种危险的预感,轻气流让他有种食肉动物正在靠近自己的感觉。
那野兽向他走近了半米。
他往边路晃了一下,突然跑了起来,用尽全部力量冲向地铁的入口。
苏梦帆的家就在那里,那是他的世界,在地下他又会变成形势的主人。
斯摩棱克斯站的前厅看起来跟苏梦帆所期望的一样:昏暗、黑暗和空荡。
他立刻清楚了,这个车站的人们经常来到地面上:售票窗口和办公设施都打开着,被抢了,有用的一切已经在很多年前都被移到了地下。
十字转门和员工的控制室都没有了——它们的水泥基础只是反映出它过去是什么。
隧道的拱门丢在了前面中间的某个地方,而且苏梦帆不能确定那里真的有入口。
可是他不可能停下来:那些野兽已经钻入了前厅。
苏梦帆知道了情况,因为他听到门在嘎吱作响。
几秒钟之后它们会到达自动扶梯,到了那时,苏梦帆现在仅有的微弱机会就会消失掉。
苏梦帆笨拙地踏着晃动的开槽台阶开始向下走去。
他试着跳过几个台阶,可是他的脚踩上了潮湿的覆盖物,他向下摔去,头碰在了角上。
他戴着头盔用自己瘦小的背部撞了大约十个台阶才成功停了下来。
苏梦帆用手电筒搜寻着身后的路段,发现了他正在寻找又害怕找到的东西:
静止的黑暗形象。像是它们的惯例,在袭击之前它们先矮矮地站立不动,研究着形势或者默默地商议一下。
苏梦帆转过身再次试着跳过两个台阶。
这次情况对他来说好了点,他左手握着手电筒,沿着扶手的橡皮套滑动着右手,在他再次摔倒前又跑了二十秒。
他听见后面传来重重的践踏声。
那些怪物下定了决心。
苏梦帆满心希望旧的台阶会因承受不了怪物的重量而倒塌,台阶在他较轻的重量下不幸地嘎吱作响。
可是阴影传来的咔哒声证明电梯可以很好地承受那负荷。
中间带有大门的砖墙出现在他手电筒的光束中。
现在砖墙只剩下大约二十米了,没有再长了。
苏梦帆艰难地站起来,用了十五秒钟走完了最后的一段路程。
看起来像是一种永恒。
门是钢板做的,在他拳头的打击下像一口钟一样发出了共鸣。
苏梦帆用尽全部的力量重击它。
半暗中朦胧看见的阴影正在靠近,刺激着他。
他几秒钟之后才明白过来,一股凉气占据了他,他刚刚犯了一个可怕的错误:
他没有按照预先商定的暗号敲门,而只是惊动了守卫。
现在最可能的情况是门无论如何也不会打开了。
不管是谁在试图进入。
而且太阳已经升起,打开门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只是预先商定的暗号是什么?是三声“快”、三声“慢”和三声“快”?
绝对不是,那是无线电紧急呼救信号。
的确是开头有“三”且结尾有“三”,但他再也不能回想起是“快”还是“慢”了。
如果他现在打算尝试的话,他就可以放弃进去的所有希望了。
最好用无线电紧急呼救信号……
至少那样的话守卫就会知道有人在门的另一面。
苏梦帆再次猛击钢板,从肩上摘下冲.锋枪,用颤抖的手给它换了弹夹。
然后他将灯光照在枪管上紧张地看了看向上延伸的拱门的轮廓。
来自幸存的灯的长阴影在手电筒晃动的光柱下互相遮蔽着,不可能确保黑暗的轮廓没有潜伏在它们中间……
同先前一样,铁门的另一边还是完全的安静。
苏梦帆心里想着,上帝啊,这里真的不是斯摩棱克斯站啊。
也许这个入口几十年前就堵上了,从那时起就没人用过?
他完全是意外来到这里的,一点都没有遵照指挥官的指示。
也可能是他说错了!
台阶嘎吱作响,离他很近,大约有十五米的距离。
苏梦帆受不了了,他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用机枪一阵秃噜。
回响让苏梦帆的耳朵都疼了。
但是没有听见像受伤野兽的吼叫一样的声音。
子弹算是浪费了。
苏梦帆没有勇气看别的地方,他背靠着门又开始用拳头砸击铁门了:
三声“快”、三声“慢”和三声“快”。
他感觉自己听到了门上有重金属的摩擦声。
可是就在那时,食肉动物的轮廓以惊人的速度从阴影中飞了出来。
苏梦帆端起握在自己右手上的冲.锋枪,并且在他本能向后退的瞬间,几乎是意外地抠动了扳机。
子弹扫上了空中怪物的身体,它没有去抓苏梦帆的喉咙,而是没飞两米就倒在了自动扶梯的最后几个台阶上。
可是只过了一会儿它就站起来了,不顾伤口迸出的血,向前走着。
接着,它又摇晃着向前一跃,把苏梦帆扑倒在了门冰冷的铁板上。
它不能再攻击了:最后的子弹击中了它的头,那只野兽在扑过之后就己经死了。
可是它身体的惯性就足以压碎苏梦帆的头骨,而且他现在没有戴着头盔……
门开了,射进一束白色的亮光。
自动扶梯传来一声可怕的怒吼:根据声音判断,现在那里的野兽不止那五只了。
某人强壮的手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拉到了里面,而金属又换了一次。
他们关上门,而门阻止了它。
靠近他的人问道:“你受伤了没?”
另一个人答道:“他才不知道呢!你看到他带着谁了吗?我们上次就没吓跑它们,虽然那时我们只用了气体。”
有个熟悉的人说道:“别管他了。他是我认识的人。阿尔科恩!喂,阿尔科恩!你醒醒!”苏梦帆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三个人向他探过身子。
其中两个很像门卫,他们穿着黑灰色的外套,戴着针织的帽子,而且都还穿着防弹背心。
苏梦帆如释重负,他认出第三个人是让自己签下契约的雇员。
其中一个守卫略带些失望地问道:“这就是他吗,或者什么?那么带上他,但别忘了对他隔离和消除污染。”
雇员咧嘴笑着说:“还有别的说辞吗?”
他说道:“阿尔科恩,你站起来。已经很久了。”并把手伸向他。
苏梦帆试着站起来,可是他的腿却不配合。他摇摆着开始觉得恶心,而且头昏眼花。
雇员命令道:“我们得把他送医院。你来帮我,而你,关上压力门。”
……
在医生给他做检查的时候,苏梦帆看了看手术室的白色瓷砖。
它整洁明亮,空气中有强烈的漂白剂的气味,几个荧光灯固定在天花板的正下方。
那里还有一些手术桌和一个装准备用的器具的箱子,那些器具都一个挨着一个挂在那里。
这个小医院的条件很好,但苏梦帆不清楚和平的斯摩棱克斯站为什么需要它。
医生说道:“没有断,只是肿了。还有几道抓伤。我们已经给它们消了毒。”医生用千净的毛巾擦着手。
雇员问医生道:“能让我们单独待一会吗?我想和他单独谈点事情。”
医生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离开了。
雇员坐在了苏梦帆躺着的长榻的边上,询问事情发生的细节。
苏梦帆推断自己会提前两小时出现在斯摩棱克斯站。
雇员听到了关于追捕故事的结尾,只是没有特别的兴趣,他用字典上的词称飞翔的怪物为“翼手龙”。
但只有关于苏梦帆如何将自己藏在前门的故事真正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当得知在苏梦帆隐蔽地坐在公寓里时,有一个怪物在沿着台阶爬行时,雇员皱起了眉头。
他摇了摇头:“你确定没有踩上台阶上的黏液?希望上帝没让你把那粪便带进车站。”
雇员站起身,走到入口处,苏梦帆的靴子留在了那里,他一丝不苟地检查了每一只。
他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把它们放了回去。
“那么你的同伴怎么样了?”苏梦帆又从头到尾将整个故事给他讲了一遍。
这次坦诚地描述了萨奇到底是怎么死的。
雇员被吓到了。他说道:“最好只有你自己知道。坦白说,我更喜欢第一个版本。第二个版本会招来婆罗门很多的问题。
而这时,有一个士兵则找了过来,在雇员耳边说了几句话。
雇员听完后,便对苏梦帆说道,“那些婆罗门的人来了,真是闻到腥味的苍蝇,消息会这么及时。
我可警告你,待会他们要是问起来的话,最好把你的萨奇伙伴的死推到图书管理员那些怪物身上。
要是说错了话,你就别想知道你要的信息。”说完,便跟着士兵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