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你害怕老鼠?”波旁故意问道,“不喜欢它们?你真是它们伤得很深啊……试着适应吧。
它们到处都是……这没什么,而且可能还有好处:你不会饿了没东西吃。”
他在苏梦帆开始感觉反胃时眨了眨眼,继续补充道,
“不过说真的,”波旁严肃起来,“没有老鼠的地方反而更让人害怕。
如果一个地方没老鼠,说明真的有大麻烦。如果连人也没有,那就更是太让人担心了。
但是,如果老鼠到处跑,那么说明该地一切正常,一如往常,明白吗?”
这里有人,苏梦帆肯定不想跟这个家伙一起在这里受到伤害。
所以,他点了点头,一句话不说。
这里没有那么多的老鼠,它们碰到手电筒的光束就跑开了,你几乎看不见它们。
但仍然有些老鼠设法钻到脚底下,苏梦帆踩到一些软软滑滑的东西,接着就听到尖厉的叫声。
苏梦帆没站稳,他带着一身的装备,差点儿整个摔倒在地……
“别担心,孩子,别怕。”波旁鼓励他。
“还有比这更糟糕的。在这条狗屎一样的隧道里,有两条走廊被它们占领了。
你得在铁轨上走,不然就得你一边走一边踩在它们身上。”波旁轻松地哼哼着。
苏梦帆皱着眉头,他保持沉默,拳头却紧握着。
如果此时能一拳揍在波旁咧着嘴的脸上,他会毫不犹豫!
突然,远处传来了久违的喧闹声,苏梦帆很快忘了要揍波旁的事情,双手紧抱着武器,一脸问号地看着波旁。
“别紧张!一切都很好。我们就要到清塘站了。”波旁用这话安抚他,并故作轻松地拍着他的肩膀。
虽然波旁之前就警告过苏梦帆,清塘站没有护栏。
但真的见到了还是感到不同寻常——在直接进入一个地铁站之前,没有预先看到标志着边境线的微弱火光,沿途也看不到任何路障。
当他们到达隧道出口时,喧闹之声沸沸扬扬,苏梦帆看见一束灼热的灯光。
他们沿着铁铸的楼梯从左边上去,走过去就是站台。
波旁的靴子在铁楼梯上发出咔咔的声音,走了几步之后,隧道向左边转弯,转过去一看,眼前豁然开朗——他们已经在地铁站了。
由于这里是属于红线的势力范围,他们不同于之前在第四帝国手里,将苏梦帆就出来的红军。而是地铁站里的红线势力。
它管理着16个车站,并且已知至少控制着两个卫星车站,军械库和新大剧院。
1号线是红线的大动脉,它的大部分车站都位于这条线上,而且都与这条线相连
听亨特说,红线的新大剧院里已经有人将潜伏者训练成功了。就像是马戏团里表演的那样。
红线是莫斯科地铁中最强大的派系之一,与汉扎之流并列。
与规模小得多、但军事上更为先进的右翼政.权——被称为“第四帝国”——处于永久冲突状态。
是地铁拥有最多的人口(估计有人),拥有无与伦比的大规模征兵能力,车站数量和铁轨长度仅次于汉莎联盟,红线是世界末日后最可怕的派系之一。
但由于红军大多数前线士兵都是刚从车站回来的新兵,训练不足,装备简陋。
通常只配备一把淘气包卡.宾枪、一本杂志(这也是他们的征兵报酬)和一套没有保护性的布制服。
这是因为这些士兵被他们的指挥官用作炮灰,或者在与第四帝国的主要战斗中用作保护炮位的人墙,常常被更优秀的第四帝国士兵轻易地屠杀。
这里不同于汉莎联盟可以做生意,而这里十分排外,因此苏梦帆和旁波简单地休整了一下,便继续向苏哈列夫站出发。
“基本上来说,这件事情我不能打包票。我从来没这样走过,所以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清楚我们是否将遇到麻烦。
咱们是摸着石头过河,当然,即使是这样,如果我们碰到什么事情……嗯,如果我开始哭泣或变聋,那一切就好说了。
我听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变疯方式。
我们的小伙子们还没谁成功回到和平大道站。我觉得,是他们没有出息,我们可能今天无意中遇到他们。
所以,你做好准备,因为你毕竟还嫩点儿,如果我开始发怒,我会让你闭嘴,这就是问题所在,你看到了?
我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好吧……好。”波旁几经犹豫之后终于下定决心。
“孩子,我猜你不会对帮你看着后背的家伙开枪。在我们穿过这条走廊之前,我会把我的枪给你,你要小心点,”他警告着。
坚定地看着苏梦帆的双眼,“不要搞怪,我可没什么幽默感。”
他抖落帆布背包上的碎屑,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把用塑料包装袋包起来的机枪。
这也是一把卡拉什尼科夫冲.锋枪,但要短一些,跟红线边境巡逻队员手中的武器一样。
跟苏梦帆手持的机枪有一个长插口不同,这把机枪有一头粗大且装有铰链,有一个短插口。
波旁把弹匣取了下来,放回到帆布背包里,破布也一起装了进去。
“拿着这个!”他把机枪给了苏梦帆。
“记得别弄丢了它。它到时候可能派上用场。虽然这隧道里看起来安静无声……”波旁没有说完这句话就跳上了轨道。
“好,我们走。出发得越早,到得越早。”
之后,他们静悄悄地走了好长时间,但安静的感觉变得越来越压迫人了,苏梦帆终于受不了了。
“听着,波旁。”他开口说话,试图驱散幻觉,“真的有人在不久前袭击了这里一个旅行队吗?”
波旁没有马上回答,苏梦帆以为他可能还没有听到他问的问题,正准备再问一次时。
波旁说话了:“我听过类似的故事。但我那时候不在场,所以我不能给你肯定的答案。”
他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苏梦帆好不容易才捕捉到它们,他几乎难以将听到的波旁的话跟他自己翻腾的想法区分开来。
他意识到,这个地方似乎很难听到声音。
“什么?没人见过?这怎么可能?每段隧道尽头都有地铁站的,他们去了哪里?”他继续说着。
但并不是因为对答案特别感兴趣,而仅仅是为了听到自己的声音。
几分钟过去了,波旁终于说话了,但这次,苏梦帆不想抢白,因为他刚刚说过的单词有了回音,在脑海里有了回旋,他忙于倾听。
“他们说,这里的某个地方,有一种黑洞,它盖住整个隧道,但肉眼看不到它。
嗯,在这样的黑暗中,你怎么有可能看到什么呢?”波旁又说着,但声音里透出了不自然的怒意。
苏梦帆花了一段时间才想起他们刚刚在谈论的内容,他苦恼地试图把握住所有的感觉。
此时提出另一个问题只是因为他想继续对话。虽然这么做显得笨拙且并不容易,但确实,这样做才使得他们没有陷入沉默。
“这里总是这么黑吗?”苏梦帆问。同时,他被自己微弱的声音吓到了,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耳朵。
“黑?是的,一直如此。到处都是黑的。
它来到巨大的黑暗世界,它遮住了整个世界,它将……永恒地主导下去。”波旁的言论很奇怪。
“你说的它指的是什么?是那本书?还是什么?”
苏梦帆说着还想到了之前出现自己手中的那个硬纸板,还注意到他不得不越来越努力才能听到自己发出的声音。
也注意到波旁的表达能力也正以令人震惊的方式改变着,但苏梦帆没有足够的力气去为这些变化吃惊。
“一本书……害怕真相,隐藏在古……藏书里,里面的字用黄金浮雕在纸上……石板黑……永不腐朽。”
波旁生硬地说着类似胡话,苏梦帆被这样的想法所迷惑了——这个人此时说话跟以前的方式不同了。
“漂亮!”苏梦帆几乎是喊着的。“它是从哪里来的呢?”
“美好的东西……将被打倒碾碎……先知将竭尽所能宣布他们的预告……有一天……未来……将……比他们最坏的……担心还要黑暗……他们所见……将……”波旁安静地断断续续说道。
突然,他停了下来,头急速转向左边,苏梦帆都可以听到他脊椎断裂的声音。
他回头直直地看着苏梦帆的眼睛。
苏梦帆开始往后退,摸索着武器以防万一。
波旁大睁着眼看着他,他的脸非常平和、自然。每一块肉都松弛着,唇角甚至还挂着一丝轻蔑的微笑。
“我已经死了。”波旁说,“再也没有我这个人了。”
说完,他像一根木头一样直直地栽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