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静买的裙子,特别好看。于是,我便拥有了童年的第一条粉裙子。
随后,她把余下的另外一件递给了一旁的琴婶:“小琴,灿灿不在,我就擅自做主给她留了一条白色的了,你这当妈妈的,不会生气吧?哈哈,这个给你,你先替灿灿收着。”琴婶接过裙子,谢过张静之后,便上了楼。
待琴婶上楼之后,张静凑到奶奶身边,小声地问:“妈妈,小琴好像不太高兴,是不是因为我回来了?”
“胡说!怎么可能!她啊,要不平时也没有你活泼,正巧曹牧最近的事儿闹得,她闹心,也正常。”
我坐在沙发对面,见到奶奶提到父亲的时候,张静拿苹果的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曹牧~”一句话刚说个开头,后半句还没有说出来,大爷便绕过沙发走了过来。
“唠什么呢?曹牧怎么?嗯?”
大爷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张静,她淡淡一笑:“没什么,家常而已。老公~你去给儿子弄点吃的,在车子上的时候,他就吵着要吃鸡蛋糕儿,我忘记告诉吴妈了。我和妈妈再说会话。好不好嘛?”
张静的一声老公~比起琴婶叫父亲,含糖量直接达到爆表的水准,尤其最后那个好不好嘛,明显就是在撒娇。对于张静这种女人来说,至少我是觉得,她撒起娇来,是个男人都应该受不住的。但是后来知道大爷在外面有人,而且不止一个的时候,我不禁纳闷儿,这男人要的,无非就是金钱、权势、地位、搂在怀里可小鸟依人撒娇卖萌的娇妻,放在外面可雷厉风行的女人,这些大爷都有,而且,论等级也是中上等,为什么还要移情别恋呢?
等我慢慢长大,我便知道了,在色上的贪欲,是男人天生的本性!无一例外。
大爷看了一眼张静,转身便带着辰辰去了厨房,让佣人给做了一碗鸡蛋糕儿。琴婶不一会儿便下了楼,吴妈见家里的人齐了,便招呼大家过去吃饭。
张静一个箭步冲过去,把奶奶的椅子拉出来,并用手整理了一下椅子上的椅垫儿,摆好碗筷,再去搀扶奶奶过来吃饭。这一系列的动作娴熟得很,她越是这样,越显得琴婶的笨拙和处事不精。
吃饭间,张静不时地给我夹菜,告诉我多吃这个,多吃那个,并且和我讲吃哪种蔬菜对女孩子皮肤好等等。对于10岁的我来说,爱美之心已经表露出来,所以,这些能够为我所用的东西,我都细细听着。奶奶在一旁笑:“小静啊,你说,我就是爱和你在一起,这家里,你看,你们回来,欢乐多了,不然,死气沉沉的。”琴婶自顾自低头吃着饭,我看不清楚她的眼睛,可能,于这种环境,她早已经习惯,改变不了的,学着接受便好。
大爷忽然开口问琴婶:“小琴,曹牧那事儿到底怎么个情况?妈在电话里也没有说清楚,什么签字?不是已经平了吗?怎么突然搞出来一个亲笔签名?”
琴婶显然一惊:“啊,那个,我也不太清楚。他最近回来得都晚,回来也就和我说一两句话,我见他心情也不好,就没怎么多问。”大爷还没有回话,奶奶便对着曹骐说:“我看呀,你还是等曹牧回来,让他自己说吧。除了那几个从小玩到大的尚且有点儿家教在,坏不到哪里去,剩下那些狐朋狗友的,我看,没一个好东西。”
“妈,这事儿,就不好往别人身上赖了。签字,谁能拿刀威胁他不是?受贿,他不要,还能有人偷着塞家里栽赃陷害不成?”大爷边说,边放下筷子。
“你弟弟,你应该了解的。浑是浑了点儿,但本质还是可以的。从你父亲过世之后,他就净给我找麻烦,不是今儿官场上与谁不和,就是明儿个社会上和哪个不靠谱的人合伙做生意赔了,更甚者扯出来个孩子,这又整个这么档子事儿。哎,曹牧要有你一半儿,我也就安心了。”
奶奶的话说的轻飘飘,但全桌子的人都木了。
“孩子?什么孩子?”大爷问。我抬头看琴婶,她也是嘴里塞着米饭,眼睛直直盯着奶奶,仿佛要窥探方才说的事儿的真假!
奶奶一愣,尴尬地笑了一声:“哪有孩子!哎呀,我说,保不齐,说不定。哎呀,你们都想哪儿去了。”奶奶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没有看向大家,而是低头夹菜。可能,这是人心虚说谎的一种表现吧。
张静忽然哈哈笑了起来:“哈哈,妈妈,您可真幽默,您说,您一句话,把我们大家都弄蒙了。不知所以的,还以为他在外真有个孩子呢。哈哈,妈妈,这玩笑可别在外头说哦,小心有人听去当真。”奶奶连忙点头称是。
琴婶若有所思地低下头细嚼慢咽着米饭,我猜,她把事情串联起来,也许,能恍惚知道个一二三了吧。
辰辰在奶奶身边,大声吵着要吃大虾。奶奶特别惯着他,一个接一个地给他剥着。有小孩子在的地方,吃饭真是吵得狠,尤其,曹辰,这个被张静和曹家给惯得无法无天的淘气小子。
这顿饭,吃得我头很疼。
晚饭过后,我便上楼打算继续学习。进屋突然发现,我的暑假作业本上,被人用彩色蜡笔给涂个乱七八糟,不用想,一定是辰辰。
我拎着作业本在屋子里站了半天,一直在做思想斗争,要不要下楼向大家告状。不告状,我心有不甘,被一个小毛孩儿把作业涂成这个样子,过几天开学根本就来不及补;告吧,人家妈妈还刚送我一条裙子。就在我踟蹰不定的时候,琴婶上楼了,她见我屋里的门开着,便进来。结果发现我拎着本儿在原地一动不动。
琴婶问我怎么了的时候,我吓了一跳。我说,没,没怎么。琴婶低头便看现了我的作业。她眉毛一挑,问我:“辰辰画的,对吗?”
“应,应该是,我也不确定。”琴婶拎着卷子就要往门外走,我一把拉住她:“别,琴婶,要不算了吧。我怕奶奶说我小题大做。”
琴婶放下我抓在她手臂上的手掌,告诉我:‘’必须说。因为,你在这个家里,和别人不同。况且,这么大的孩子,应该知道对与错了,说出去,是对他好。这是在家里,如果在外面呢?随便乱动别人的劳动成果,不会受到惩罚吗?不用你去,我去!“说着,便下了楼。
我愣在原地。我本不是因为琴婶要替我去和一个小孩子理论的事情而发呆,而是,她方才的那句话,让我觉得不寒而栗。琴婶说,随便乱动别人的劳动成果,不会受到惩罚吗?就是这一句。
对于婚姻的夫妻双方而言,一方都是对方悉心培育的一颗希望树,我和母亲的介入,便是生生地采了琴婶的劳动果实。下一句的惩罚,让我不太敢继续往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