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阚涛是前后脚进的教室。阚涛回头看了看我:“今天状态不错嘛!怎么,睡好觉了呀。”我跟在后面没有说话。
阚涛放下书包:“不是,状态挺好的怎么还不说话?嗓子发炎了?”我从书包里直接拿出来那封信,扔到了桌子上:“曹灿灿让我给你的。”
阚涛叹了口气:“这怎么又来一个?诶,我真是服了。上个我还没看呢。”说完随手又扔进了桌洞里。
“你真没看呀?”我吃惊地问。“啊!没看啊!怎么了?她和你说什么了啊?”
“没。”正好老师进了班级,我也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便直接用一个没,断了阚涛的下话。
早自习下课之后,阚涛问我中午吃什么?上星期的茄子行不行?行的话好告诉曹灿灿订饭。我摆了摆手:“今天中午,我去我妈妈那,不用帮我订饭了。”
阚涛似乎一听我提我妈妈,便来了精气神儿。他在过道上一头趴过来,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问:“你去你妈妈家呀?你妈妈家在附近是吗?诶,中午吃什么呀?我也想去。嘻嘻。”阚涛说前半句的时候,我没觉得怎么,说到他想去时候,我还是被吓了一跳。
“不行,你去干嘛?你中午老实和曹灿灿吃你的午餐吧。”我边往外拿即将上课的书,边歪着头和阚涛说。
“哎呀,我不想吃。自从天天中午吃盒饭,我妈都不给我带饭了。我和你说,我还是喜欢自己家做的饭。我妈最近学校弄什么评比,回来得一天比一天晚,我已经连续一个星期晚上都吃餐馆的饭了,现在谁一提,我都能吐。诶,曹沐夕,你带我去呗,我保证很听话,只吃饭,不说话。”
“哎呀,不行,不行。”“你怕我吃你家饭呀?我给钱还不行吗?你这么小气吗?”
“哎呀,不是,你说,你天天和曹灿灿一起吃午饭,突然不吃,曹灿灿一看你上我妈妈家,疯了不是?”我说的也是心里话,曹灿灿那个性子,要是知道阚涛不吃饭是去了我家,肯定得一顿闹。别看她最近一段时间和我相处的还算好,就像我说的一样,这里头有阚涛一大半的原因。
阚涛想了想:“哎,也是。就她那大小姐脾气,惹不起。这要回头再找你点儿麻烦,我不是犯罪嘛。说完,便悻悻地回了座位。
第三节下课之后,门口突然有人叫阚涛。阚涛回来之后,几乎是跳着进来的、到我身边便笑嘻嘻地说:“喂,曹沐夕,老天都帮我,你还不让我去?”
“去哪儿?你说什么呢,乱七八糟的。”我一头雾水。
“知道刚才谁叫我吗?曹灿灿同学。他说,曹灿灿让他来告诉我,今天中午不能一起吃饭了,因为曹灿灿被老师叫去办公室整理学生成绩统计表去了,估计得下午能忙完。哈哈,诶,中午吃什么啊?”阚涛的话,就像中午已经商定下来要一起吃饭一样。
“别去了,我回家,我都没有和我妈妈说,你再去,我妈也没有准备。况且,我妈做饭不好吃。”
”曹沐夕,我付钱行了吧,你怎么这么小气?你越这么说,我还非要去。”阚涛愤愤地说着。我再没有说话,本想着他是开玩笑,结果,没想到放学时候,这家伙真的做好了和我一起回家的准备。其实,阚涛去吃一顿饭,倒也没什么。反正,哎,就是特别别扭。
阚涛在出校门后的一路上,紧紧跟着我,那感觉就好像我能把他甩丢了一般。拐到胡同里的时候,阚涛一把拽了一下我校服衣服:“喂,曹沐夕,你家住这儿啊!”我转回身,点了点头。阚涛的表情有些怪怪的,他审视着这破旧房屋的各个细节,嘴不自觉地嘟囔着什么。
“你别在我身后嘟嘟囔囔的。你是不是觉得我家这儿太破了?不愿意在这,回头,往后走,出胡同口右转,不送。”
“我没说我不吃啊!我就是感叹,这片儿还有人住呢呀。我之前来过这边,几年前这儿就这样,我以为早扒了,没想到居然还有人住!”阚涛惊讶地瞪着眼珠子说。
“为什么没人住?你以为高楼的后边儿就都是高楼?有钱人有,没钱人也有啊。”
“不是,我不是说有钱没钱,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以为,现在没有人在住这样的房子了呢。”阚涛跟在我身后焦急地解释着,生怕我误解了他的意思。我没再说话。匆匆向巷子深处走去。
一般这个时间,巷子里会有三三两两的老邻居坐那闲谈,因为这里住的大部分都是老户儿,且上了年级的人居多,很多人家吃上下午两顿饭,所以,闲来无事便扯扯家常,唠得不亦乐乎。今天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我带着阚涛往楼上走,绕过楼梯路过刘伯伯的家,忽然发现他家搬走了。这让我很诧异。我边趴着门缝往里瞧,边自言自语到:“他家居然搬走了?那可是老南京,曾经说打死都不搬的主儿。奇怪。”正在我好奇的时候,阚涛用手指着不远处的另外一户:“这家,我看看哈,这家东西也盖上了。诶,我说曹沐夕,这儿怎么有种人去楼空的感觉?距离你上次回来好像也没多久吧,这是被扫荡了啊!”阚涛咋咋呼呼地在那说着,那表情就好像发现了新大陆,又仿佛自己是福尔摩斯一般。
“别瞎说。快点上楼。”我催促着他。
“这,这楼梯结实不啊?我去,怎么感觉,我一使劲儿,就能掉下去呢?”阚涛站在楼梯口,仰头看着我,满脸都是疑惑和嫌弃。
“没事儿啊,我都走10年了。”“那我可走了哈,我可和你说,曹沐夕,我这一下子掉下去,你可得负责啊!”“负责?你还是回学校去吧。”说完,我转身便准备继续上楼,不理他。“诶诶,你等等,我上,你这一走,我更不敢了。”阚涛迈了几个台阶,战战兢兢地,发现没事儿,便胆子大了起来,噔噔地一口气跑到楼上。
或许是阚涛早楼梯上跑步的声音惊动了母亲,未等我们到家,母亲便打开门向下看。当母亲看到我时,又惊又喜,那表情,虽没有满面春花,但眉眼间也是眼含着笑意。正当母亲欲开口的时候,忽然看到我身后的阚涛,愣了半晌。毕竟母亲和阚涛是见过面的,就在我划伤阚涛脸的那一次,说起来,也没有太久。母亲应该是在记忆中搜索眼前这男孩儿的记忆,直到阚涛看到母亲,开口叫了一声阿姨,母亲才反应过来:“你是,你是那个,就那个沐夕的同学是吧?”阚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啊,是我,是曹沐夕那个同学。”阚涛说这话的时候,可能是由于羞涩的缘故,用手一指摸着后脑勺。
母亲在门口让开身子:“快进来。”阚涛在我身后,毛手毛脚地转身时,还撞在了母亲放在门外的一个缸。咣~地一声,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母亲倒了两杯水放在桌子上,阚涛连声说谢谢,便坐下来观看四周。那栋老房子的面积,估计是阚涛家一个半卧室那么大吧,我随着阚涛的眼睛看了看,小声说:“别看了,什么都没有。你能看到的都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