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父亲回来了。尽管在奶奶的葬礼上,父亲知道张静要回到曹家住的消息,但说是那么一说,毕竟还没有来嘛。而当父亲再一次回到曹家时,他忽然发现了那个女人又如之前一般,放肆地穿梭在曹家有限的空间里。但是,这归来的目的却是给了人无尽的遐想空间。
似乎父亲也弄不懂这张静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别看父亲爱她爱的深沉,但是你要明白,爱,并不代表这了解。退一步讲,如果了解,当初父亲也就不会给她机会让她离开了。
父亲拖着皮箱,刚关上门,张静便走了过去:“你回来了,曹牧?”这一声,着实吓了父亲一跳!父亲瞪圆了眼睛,又用手扶了扶眼镜,似乎想试图认真并清晰地看看,这眼前站着的人究竟是谁。而关于张静主动和父亲说话这一件事情,当时坐在沙发上的我们都感到无比的惊讶。于琴婶儿也好,于奶奶也好,于曹骐也好,这几个人在的时候,他们两个几乎是不言语的。而现在,这几个人都不在了之后,张静居然能如此大胆地视若无人般地与父亲打招呼?要知道,这关系就决定了他们之间必定是尴尬和少言的。
难道是说,他们可以坦荡荡的去交流?不对,不是他们,是张静自己。
我知道父亲对这个女人的爱,甚至曾经为了和她讲上一句话都报以一定的幻想和期望,但是那天,我能从父亲的表情当中看得出来,他是胆怯的。毕竟,此一时,彼一时,今非昔比,这曹家发生的重大变故,父亲即使再混蛋,他也断断真的不会做出如同奶奶所说的那般乱伦的事情。
也许,父亲曾经对张静是抱有希望和期盼的,但那时,父亲已经没有了精力。他要的不是名声,他要的是曹家现下的安稳。
于是,父亲愣了一下,他以极快的速度眨了几下眼但没有说话,拖着箱子从张静的身边走了过去便要上楼。
“你吃饭了吗?曹牧?”父亲停下来。
“吴妈,你再给曹牧煮点饭吧。”吴妈当时扎着围裙,刚打算收拾桌子,此时竟然收到了由这个家里面的大儿媳所下达的,要给小叔子做饭的命令。尴尬的不仅仅是吴妈,还有父亲。他回头看了一眼吴妈:“那个,我吃过了。”转身拖着皮箱就往楼上走。张静冲着楼上父亲的背影喊道:“早点休息吧!”我看见父亲上楼的步伐越来越匆忙,走到最后时,近乎是小跑。
现在想来,说来,也觉得搞笑,居然是吓的。没错,这正常的人突然做了反常的举动,换做谁,都会害怕。张静看着父亲上了楼之后,大摇大摆地去冰箱里面拿了一根黄瓜,然后去厨房切成了片儿,准备敷在脸上。她走到客厅时,抬头看见了正坐在沙发上回头看着她的我们,扫了一圈之后,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曹歌脸上:“曹歌,你没事的时候也做做脸,别老气横秋的。”
曹歌并没有说话,她看着这个女人一扭一扭地上了楼之后,猛地回头看向桌子旁的吴妈,试图找到答案。结果,吴妈耸了耸肩,那意思便是,实在不知道这唱的是哪一曲儿。
曹歌忽然想起了还坐在那看电视的我俩,于是一扭头:“你俩上楼学习去。”就这样,我和曹灿灿两个人假装往楼上走,然后又偷着伸出脑袋听着。这个感觉,让我忽然想起了去年的某个时候,同样的场景也发生过,只不过,物是人非了。
我听见曹歌问吴妈:“吴妈,你说,你说这真的,不能吧!”曹歌没有把话说得露骨,但听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什么意思。
“不能不能,我觉得不能。”
“但是,这太反常了!”曹歌夸张地说到。这事儿放平常人身上不是事儿,但你要明白一点,这有基础和没有情作为基础的两个前提条件,对事件后续发展的结果可是有着完全不一样的影响。别看父亲现在对张静的热情有一些胆战心惊,那是因为琴婶儿离世一年,奶奶也刚离世。他会觉得这家里面的很多事情都是自己造成的。尽管他嘴上不承认,但心里面还是有这样的想法的。他有一种愧疚感,所以他不敢放肆。
那么,既然疏远是因为愧疚,而不是不喜欢不爱的,那就危险了。吴妈不停地说再观察观察之外,也没有好的办法。
那天晚上,我便听见曹歌基本一夜没睡,折腾来折腾去的。这个不称职的地下工作者,就差放个监听器了。不过,监听器这东西,那个年代有没有我还真记不太清楚,毕竟我没接触过。
两天之后,家里来了人,是琴婶儿的父母和她的弟弟。这是两位比较年长的老人,他们是特意来看奶奶的。前些日子听说了奶奶的事儿,比较痛心,只不过当时不在本地。
“叔叔,阿姨,您二老怎么来了?”曹歌急忙起身,恭敬地上前去迎接这两位老人。
“孩子啊,我和你叔叔听到你母亲过世的消息,我这心里可不好受了。这不,才回来,过来看看。节哀啊!”琴婶儿的母亲一把抓住了曹歌的手,激动地说。
“已经过了那劲儿了。我妈妈这意外出的,肯定要比正常的生老病死让人难以接受,不过,想想,她脑出血,说来也挺遭罪的。这没了,也算是享福了。”
“孩子,你说,阿姨一想到这好好的一个家现在成了这样儿,你说,阿姨这心里,就特别的难受。”琴婶儿母亲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
“别哭了,你说你,咱不是来之前都说好了吗?待一会儿就走,不哭。你这倒好,两句话没说上呢,又哭上了。”琴婶儿父亲语气略带严厉地训斥着她,只不过,他自己的眼圈儿,也是红的。
“嗯,不哭,不哭。囡囡走的时候,我这眼泪都哭干了。这本以为啊,不会再哭了。但是,来到这儿,你说,我,我就是忍不住...”看得出来,琴婶儿的母亲一直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奈何,这眼泪还是不由自主地往外流,止都止不住。
曹歌递给了她几张纸巾:“阿姨,我们曹家对不住您们。”曹歌说着说着,也哭了起来。
“别说了孩子,都过去了。囡囡自己选的路,没有人逼她。我们虽然就这一个女儿,但,也是她自己钻了牛角尖,想不开才做了傻事。我呀,后来和你叔叔讲,大不了可以离婚啊!干嘛非要去寻思呢?哎...我们囡囡没有那个好命,希望她来世啊,能做个坚强的孩子吧!”琴婶儿母亲说完,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我见到,她父亲在一旁也用手擦了擦眼睛。
“您二老越这样,我这心里越不好受。真的阿姨,我倒希望您和叔叔骂我们几句,打我们都行,出出气。”曹歌抽泣地说着。
“傻孩子,人都没了,我是能骂活了呀,还是能打活了呀。算了,不提了。”琴婶儿的父亲语重心长地说完,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这一口气,即便是吐出来,怕是也不会让心轻松多少。
“对了,灿灿呢?怎么没看见她?”琴婶儿母亲忽然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