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普通人家孩子的,没那资本。要脸没脸蛋儿,要钱没钱的。”
“算了,小点儿声别说了,小心让那姑奶奶听见。”
“她听见?我怕她呀?”
“不是谁怕她,是这眼看都要离校了,跟她较劲犯不上。再说了,你相信我,就她那张牙舞爪的样儿,成不了什么气候。”
说话的这两个女生,在我们班里,也算是比较活跃和有个性的典型代表了。她们的聊天,都因为蒋珊珊而上升到了人生哲学的高度,不用想也能知道,蒋珊珊在班里的人缘儿差到了什么程度。基本上,我所叙述的,只是大学期间的宿舍生活中,具有典型体现她人物性格的事件,而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才是她的真正为人。
事实证明,她唯一的一项“优点”,便是表里如一了吧。
我的脑子正想着方才他们的谈话内容时,导员进了院子。学生们一阵欢呼,闹得最欢的,当然还是那些男生。导员站在前头来了一段儿开场白后,又临时随机选了几个有代表性的学生讲了讲话。而这几个人,也都是品学兼优的学生代表。结果,最后一个讲完后,蒋珊珊跃跃欲试地冲着导员儿喊了一句:“王导,我想说。”我听见台下的人群中传来了一阵细细碎碎的唏嘘之声,坐在其一旁的沈月也面露尴尬。
导员儿本意不想让她讲,并且半开玩笑式很委婉地想要搪塞回去。结果,这个蒋珊珊自荐了之后,竟然离开座位直接从导员儿手里拿走了小话筒。
“瞧见没?咱俩刚才说什么来着?这又开始了。”
“意料之中。瞧人家进来坐的那个位置吧,喧宾夺主。”
同桌的那两个女同学见到蒋珊珊如此的行为,便又说了起来。刘贞在我身边轻轻碰了我一下,小声问:“珊珊要讲什么?”
“我也不知道,听听吧。”
“各位同学,我是蒋珊珊。很开心今天能和大家在这里欢聚一堂。我看,今天的聚餐好像也没有主持人,那我就毛遂自荐一下。我初中和高中时期都主持过学校的联欢会,主持这块儿,我是没有问题的。一会儿在聚餐中会有一些小节目,大家要是有才艺的,都上来露儿一手,这马上就要分别了,藏着掖着的别人也不知道,多可惜是不是?谁有什么建议,可以来找我哈。”
这话一出,全场一片哗然。导员儿愣在学生中间,也是一脸的懵逼状态。他接过蒋珊珊送回来的话筒,轻咳了两下:“那个,蒋珊珊同学既然要当这个主持人,那就给她这个机会。虽然,我本意没想把这次聚餐弄得这么正式,就是寻思大家随意一点儿,吃吃喝喝的。但,有同学自愿来活跃气氛,那我们也当然欢迎。我年龄也没比你们大多少,毕业之后留校当了老师。你们是我送走的第一批学生,所以,我这心里头,还是,还是很感慨。所以,今天所有的费用,都由我出!大家尽管开怀畅饮!但是,听好了,让你们开怀畅饮,可不是都放倒喝多了,能喝的喝点儿,不能喝的,千万别逞能!尤其是女孩子哈!记住!绝对不允许有拼酒的现象发生!如果被我发现,聚会立马取消!谁都别吃了!听清楚了吗?”
下头一阵欢呼。
说实话,这个导员儿真挺好的,别看年轻,但也可能恰恰是因为年轻,能够知道我们这些孩子的小心思,并且在处理问题上总是能顾及到我们的颜面,所以,很是得学生的喜欢。那一场大型聚餐,想必钱不会少,虽然没什么硬菜,但人数可是在。
而对于蒋珊珊自荐当什么聚餐的主持人这事儿,我既觉得在情理之中,又在情理之外。情理之中的,自不必说,而这之外的,无外乎是她几笔刷子,没有人不知道。就像她说完自己的想法,台下就有声音传出来:“真是服了,就这几句话的水平,还好意思吹牛说自己当过主持?我舅家孩子小学生,都比她强。”
尽管鄙夷之声不绝于耳,但蒋珊珊还是选择充耳未闻。这叫什么?自信过了头,自大,脸也大。
我在心里暗自发笑,随她吧,自己几斤几两的,折腾折腾就有数了。
我们那一届的同学,男男女女的都挺能喝的,基本上,那场聚餐的饮酒人数及数量,是我始料未及的空前壮观。那些平时看着矜持的男男女女,脱离开学生的角色,瞬间都变了样儿。
后来,我和刘贞说起聚餐的事儿,刘贞当时拿着一个石榴,站在地上笑得花枝乱颤的:“我和你说沐夕,那次,让我对人类这个物种简直有了一个新的认知!我一直以为,这班里老实的那些学生都和我一样,家里家外,校内校外都蔫头巴脑的,我去,就那个导员儿说完之后,你记不记得,呼啦一下子就乱套了,吓我一跳。我还纳闷儿,这是咋的了?结果,都去前头摞得那么高的酒堆去搬酒了,一箱一箱的。然后,那个咱班那个尹什么龙来着?尹,尹...”
“尹迪龙。”我回了一句。
“对,对,就是我还笑话他那个名字。我记得他是咱班我唯一一个说过话的男生,因为他老实啊!我还笑话他,说他叫尹迪挺好听,叫尹迪龙,整的好像没进化好的什么物种。诶,你记不记得,他当时那脸,我去,红得跟那猴屁股一样,把我乐毁了都。结果,那天我就发现,他一个,还有好多个人,男生也有,女生也有的,完全不是学校里的那种看起来林黛玉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我当时坐那树底下都傻眼了。你知道我当时心里想什么吗?”
我抿着嘴笑笑:“想什么?”
“我之前和我爸妈还说,我说这学校里,像我这样不活跃的人有的是!结果,那天我发现,敢情,我原来是孤军奋战!”
我哈哈一顿笑。刘贞说的没错,当然,没那么绝对。也许她骨子里也有活跃和欢乐放肆的一面儿,却被大学寝室的一件又一件和人性有着冲击认知的事儿,给节节颓败了。但那天的场面,确实让人很是惊讶。同桌的同学递给我两瓶啤酒,我摆摆手。
“不能吧!曹沐夕,打死我也不相信你不喝酒!”同学满脸的匪夷所思。
“不是,前几天下雨,有点儿感冒了,吃了点儿感冒药。”
“你说你,这节骨儿眼感什么冒呢?我们这还寻思和你喝点儿呢。刘贞呢?”说着,把手里的啤酒瓶冲向我身旁的刘贞。
刘贞一愣,急忙谢绝:“不不不,我不能喝酒,都没喝过。”结果,刘贞话音刚落,同学直接开了瓶盖儿递了过来:“一瓶!没喝过不是理由。我也不劝你,这和毕业没什么区别,就算是这里头大部分的留校升本科,但专业和班级,也不见得大家还在一起。喝吧,能喝多少喝多少。”
刘贞起身接过面前递过来的酒,嗯了一声。我看了看她:“能行吗?”
“哎呀,曹沐夕,这蒋珊珊又没在这儿,你可就别跟那个老鹰护小鸡似的了。我都告诉她适量,这都成年人了,20出头了都,她又不傻。诶,你真不喝啊?这毕业酒,可就真真儿的只有这一回!”
“我真吃药了。来日方长,来日方长...”我再一次地婉拒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