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量是孙皮子的同乡,也算是同袍,当初孙皮子跑出来之后,他还在老家窝着呢,孙皮子可以直接跑了,他却不行,因为他有个老娘需要照顾,可是老娘几年前就瘫了,根本就不可能走远路。如果非要走的话,就不是走远路了,而是走死路了,所以他一直都在老家。
可是干旱不是一种你一厢情愿就可以解决的问题,所以当他在山上再也找不到任何食物,正在犯愁的时候,孙皮子派人送来了一些粮食,同时告诉他自己现在的情况,让他忍不住想要过来。
可是家里的老娘不能走啊,怎么办呢?
当孙皮子派去的人是赶车过去的时候,他将老娘放在马车上就来了,现在经过松州医院的治疗,老娘已经好多了,虽然还是不能下床,可是松洲医院的福利不错,总是会有人照顾的,他晚上的时候都会过去看看的,而他因为和孙皮子认识,加上孙皮子这些日子也算是积攒了一些钱财之后,他也靠着这层关系,有了职务,虽然只是九品,可是松洲的福利在大唐那都是独一份的,他现在有能力养活一个家,而且不需要天天上山下河的,所以他很知足。
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一种人,死心眼,做事都非常的简单,认死理,可是这样的人却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知道如何去表达自己的付出,所以,他在被孔大德任命为城门官之后,就将这里当成了自己这辈子奋斗的地方。
一直一来都挺好的,可是没有想到今天却碰到了一个年轻人就如此的厉害,岂不是说自己根本就没有资格做这个城门令,既然如此,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待在松洲城?
可是当李成说出了这个人的身份之后,他却感觉自己似乎有点荣幸,因为很久以前孙皮子等人就说了,别看松州刺史人不大,可是身手一流,在天下都能排的上去的,他当初还以为是在吹牛,孙皮子虽然身体高壮,却也是个有点喜欢吹牛的人,所以他不相信,只是今天他不得不相信了,因为事实就在眼前。
“您就是松州刺史,叶檀叶大人?”方量的眼神让叶檀发『毛』,这到底几个意思啊,到底孔大德那些人将自己形容成了什么样的人啊,这些人到底几个意思啊?
“没错,怎么了?”叶檀不解地问道,这个家伙的眼神,有点不良啊。
“噗通。”方量直接就跪在地上,也不说话,只是磕头,那个声音听着真的是不舒服,很让人觉得牙齿都酸呢。
叶檀抬头看着李成,询问什么意思。
“好了,方量,刺史大人很讨厌别人磕头的,你现在还是起来吧,以后好好地做自己的事就好,现在给我们开门。”李成自然明白什么意思,过去的人还是比较讲究人心的,所谓的人心不古,其实还是有道理的。
方量一听,赶紧站起来,别看身材干瘦,可是手臂上的力气极大,双手猛然用力,就将门给推开了,然后低头看着叶檀傻笑,也不说话。
看着他额头上那红腾腾的一块,就知道他刚刚的磕头绝对不是一种敷衍,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崇拜。
“以后不要随便磕头,我们松洲不应该有多余的东西,你做的不错,以后保持吧。”叶檀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笑道。
“刺史大人放心,我方量一定会守好我松洲的南门的,粉身碎骨,在所不辞。”这家伙激动的都要打摆子了,差点又要跪下来,却被李成一把抄起来道,“行了,行了,你再这样子的话,刺史大人可就要生气了。”
等到叶檀笑了一下,出了这个门之后,还可以看到方量站在那里望夫石一样的眼神,让人觉得心安。
城门之外已经是另外一番场景了,和松洲城内的完全不一样,是一片绿『色』和石头配合的景『色』。
因为这里以后要当成松洲和外界接壤的地方,所以,这里也有不少的店铺之类的,只是不如城里的那些高大,而且不少房子的前面都有一个和别的地方不太一样的地方,似乎像是一个拴马的地方,可是却有个一面奇怪的墙体,大概半人那么高,还有一个不大的小房子,一个人窝在那里足够了。
看着这些小房子边上的绿竹和高树,就知道他们一点都没有偷懒地将自己的想法执行下去了。
路上几乎没有什么人,因为这里的房子已经建设的差不多了,李成陪着叶檀一边一边地说着什么,一直走了一盏茶的工夫才走到尽头,又是一个巨大的围墙做成的门,而这里现在却没有人。
因为当初设计的时候,就是为了将这里当成第一道防线,松洲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很多时候,他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做一些纸醉金『迷』的事,而且为了保护好生活,这些东西是必须要去做的。
站在那高达三米的围墙,发现里面的石头和水泥镶嵌的非常好,然后两人顺着城墙下面的暗门上去了,里面虽然很黑,可是路程不长,很快就可以走到城墙上面。
站在那里,就可以看到了千里之外的草原和雪山,微风吹过的脸上,感觉还是很舒服的。
而在这个城墙的外面,还有不少人在劳作,因为松洲需要石头,所以他们将不远处的一座山几乎给挖空了,变成了一个水塘子,不过也好,正好可以给草原和四周的野兽补充一些水分。
看了一会,叶檀就下去了,毕竟这里是死的,而不远处却是一片活泛的生活景『色』。
现在是上午,还没有到吃饭的时间,他看到孙皮子正在带着一群人寻找一些东西,看样子不太像是寻找食物,而是在找其他的东西。
他跨马而上之后,就直接过来了,到了那里之后,却发现这些人之中有一些只有十三四岁,看他们额头上的汗和身体上的泥土就知道吃了不少苦,而孙皮子那高挑的个头配合脸上的刀疤,还是非常的让人害怕的,他的话很少,只是一会才来一句话,“注意脚下,今天谁完成不了,一律不准吃饭。”
那些孩子一听到这话,就继续低头找东西,似乎地上有金子一样。
看到了叶檀疑『惑』的眼神,李成在边上解释道,“刺史大人,现在松洲虽然安定,可是总是会有一些流浪人来这里,而这些人是看什么东西都抢的,所以,为了训练一批可以和这些流浪的人打仗,孙皮子就将难民里不喜欢读书的人都拉过来训练,说了,他们不喜欢读书,就流血吧,而现在正在训练的是他们的小腿的力量,是从军中找来的人教授的,但是呢,这个对于他们来说没难度,之所以让他们现在注意脚下,就是担心他们跑起来的时候不注意这一块,到时候万一要是摔倒的话,就麻烦了。现在给他们的地上放一些石头,就他们在寻找的时候,还可以捡起来,锻炼一下灵活『性』。”
虽然叶檀不知道还有这样的训练方式,可是也不是什么东西他都知道的啊,既然孙皮子都觉得不错的话,他也不会去计较。
沿着这一片草地上朝前面走去,看着阳光慢慢升起,而地上的野草也跟着苏醒了一般,偶尔带着晶莹剔透的『露』珠随风而动,而之前的那条河似乎一直都在顺溜不已,而叶檀转身走到河一边的时候,就看到了一群人正在那里整理一些羊『毛』之类的东西,这个应该属于叶家村的手艺,只是为什么这么快就开始了呢?
“刺史大人,现在松洲的很多活计都结束了,司工担心这些人闹事,无所事事,就让他们开始做这些事,也算是一个手艺吧,等到松洲的土地都下发了之后,应该就不会有这么多人了。”
叶檀点了点头,他知道有的时候,人闲下来就容易出事,给对方一点活还是更好的选择。
两人顺着河道走了一圈之后,叶檀就回来了,只是呢,在刚经过孙皮子那里的时候,被他拦住了。
“刺史大人,下官想要从军。”这个家伙的话让叶檀一愣,搞什么啊,你现在不是过的不错嘛,听说晚上的时候还可以喝酒呢,现在想要从军?
“孙皮子,你胡说什么?现在暂时需要吗?”李成赶紧拦截了一下,问道,这小子到底搞什么啊,拿这些小孩子练练手就可以了,还真的打算折腾啊。
“你为何要如此做?”叶檀疑『惑』地问道,这种事,不应该是他想的啊,如此一来岂不是很辛苦的?
“刺史大人,最近有不少流浪人冲击松洲,虽然没有造成大的问题,可是还是对松洲这里有隐患的,而且这些人有的不知道是不是探子呢,所以,为了这一条,我就认为我们松洲应该成立边防军。”
“边防军?”叶檀只是记得松洲有专门的军队,可是要这样的一支军队干什么呢?
“是的,这些人平时就种地,但是有一部分人需要时不时地巡视草原,以防止有其他奇怪的人到来,毕竟对于松洲来说,草原是我们的。”孙皮子一副理所当的模样,让叶檀想起了一个可能。
“你粮饷如何解决?”叶檀继续问道,这种事可不是简单的一句话的事,需要备案的。
“不需要军营,只要有武器就行,他们根本不算是正式的军伍,所以可不要粮饷,为了松洲的稳定,这些人可以全部来自当初的灾民,人数也不要求很多只有几百人就可以了。平时呢,分成几波,除了巡视的人之外,剩下的人都可以忙自己的事,但是呢,要求参加常规的训练。”
“常规训练有什么意义?能杀敌?”叶檀好奇地问道,一般情况下,所谓的常规训练其实意义不大的,这些人到时候万一没有变好,反而变得不好的话,就麻烦了。
“常规训练是告诉松洲这里的人都需要知道一些军队的常识,知道自己在遇到真的危险的时候应该怎么做,这些人以后的主要事情就是在遇到危险的时候疏散人群,而在其中挑选的人却是可以做到一些不一样的事的。”孙皮子的话让叶檀想了一个事,那就是民兵,而且他这个还是全民皆兵的那种,虽然可能会有些粗糙,可是已经非常不错了。
中原的边民日子是苦的,因为谁都可以欺负一下,而且抢劫什么的,不管是到了大唐还是去了其他的地方,都是跟着倒霉的,而这次除了之前叶檀救回来的人,还有一些灾民,这些人其中不乏逞强斗狠之辈,如果不加以利用的话,假以时日的话,这些人非得闹出事来不可,因为指望其中的一些人种地打粮食,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而如果通过孙皮子的办法,将这里面的一些人给扒出来,然后给一定的地位和管束,到时候如果出现问题的话,直接就处理了就好。
这个人不是个大头兵吗?怎么会有如此的见解?
“你为什么会有如此想法?”叶檀还是决定直接问了才好,猜疑是最傻也是最蠢的办法。
“哎,以前俺虽然不识字,可是座山还算是英勇,听到了上官读书的时候说的一些话,就有了一些心思,而最近,流民之中虽然没有人开始公开对其他的事有意见,可是已经有了苗头了,松洲给了他们土地和房子,他们现在却看上了松洲原地人的生活了,要是通过正常的努力得到的话,倒是没什么事,可是他们只是嘴上说说,按着松洲的律法是没有办法处理的,因为人家只是过过嘴瘾,但是呢,影响却很坏,所以,小的就认为可以试试这个办法。”
“看来你是手痒了?”叶檀看着他手掌微微颤抖,笑着说道。
孙皮子低头看着自己布满老茧的大手,发现它正在颤抖,似乎随时都打算抄起长刀,将人砍翻了一样。
“刺史大人,您说的没错,我也最近才发现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孙皮子苦笑地摆了摆手,然后才感觉好一些,他发现叶檀说的不错,他似乎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
这个东西就叫做战场综合症,古今都是如此,没有办法治愈。
“我考虑一下。”叶檀迟疑了一下,还是觉得思考一下他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