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珊兀自猜测着,“可是因为这个宫殿的名字好听?”
弘历摇了摇头,“每个宫殿的名字都有韵味。”
“那是为什么?”她左思右想也想不通透,弘历神秘一笑,凑近她道:
“明日我会搬到养心殿去,但养心殿对我而言也就是个书房,往后我肯定会时常宿在你的宫中,那自然是要选个离乾清宫近一些的,能陪你多睡一刻钟。”
“……”苏玉珊万万没想到,羞嗔他一眼,“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啊!我还以为是有多么重要的因由呢!”
“这可不是一两日的事儿,我当然得做好打算。”每日能拥着她多睡一会儿,哪怕只有一刻钟,也是极其难得的一件事,当然了,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一点,弘历没明言,
“其实还有一个因由。”
“是什么?”苏玉珊再次追问,他却卖起了关子,
“我不敢轻易对你许诺,我怕万一做不到,你会对我失望,等我能做到之后再告诉你。”
凝视着他的眸子,苏玉珊认认真真地道:
“你多虑了,我从来没有对你失望过,你的承诺都兑现了,譬如要晋我为侧福晋的事,我都看在眼里,你一直都在努力争取,我不会心存怨怼。”
“可我说要给你贵妃之位,却只给了个妃位。”这一点,始终是弘历心里的一道坎儿,然而苏玉珊能理解他的难处,
“人人皆以为皇帝可以呼风唤雨,随心所欲,可皇帝身上背负着太多的规矩和压力,所谓祖宗家法,所谓大局,皆压在你肩上,令你不得自由,做什么都有所顾忌。
你能与太后对抗,立我为妃,已是难得,正所谓知足常乐,我不会怪你的,你千万别自责。”
明明是他食言,她却反过来安慰他,弘历心下感念,拉住她的小拇指轻捏着,眸蕴柔情,他正准备说些悄悄话,却闻外头有动静,原是永璜下学归来了。
晌午永璜在上书房那边用膳,下午学完骑射才能归来,若是遇到雨天,无法练习骑射,便会继续回到上书房上课。
小小的孩童,连个休息的时日都没有,也是辛苦,然而永璜从不会与母亲抱怨什么,进得西暖阁,瞧见父亲在这儿,他恭敬行礼,唤了声皇阿玛。
苏玉珊让人带他去净手,又给他准备了糕点,永璜吃了块糕点,喝了几口水,弘历随口问他最近学了些什么,顺道儿考他古诗和《三字经》。
永璜一一答复,背得倒是顺畅,只是《三字经》里那些句子的含义,他还不是很懂,弘历耐心的为儿子讲解着。
目睹父子二人和睦相处的场景,苏玉珊心下稍慰,只盼着他们父子二人能一直这样平和的相处下去,千万别出什么变故。
没多会子,嬷嬷领着小阿哥和小公主进得屋来。
三阿哥已有一岁零八个月,开了春就可以种痘,现下还没有定名,糖豆儿今年四岁半,宫里人皆唤她二公主,弘历打算给女儿起个大名,询问玉珊的意思。
玉珊思来想去,最后定的是“容瑜”二字。
弘历得空时会来她这儿坐一坐,但还不能留宿,只能陪她用顿膳。
他忙政事的时候,玉珊便在景仁宫中晒暖,或是去西岚所居的永和宫串门。
陈氏与西岚两人位份低,不算是一宫主位,两人皆住在永和宫中。
从前苏玉珊与陈氏没什么交集,但她记得陈氏曾经帮她做过证,一直感念于心,怎奈陈氏不喜与人往来,玉珊才没去打搅她。
如今她和西岚住在一起,玉珊去见西岚时,偶尔也会遇见陈氏,几人坐在一起品茶闲聊,玉珊方知陈氏的闺名唤作兰絮。
陈兰絮说话慢悠悠的,给人一种恬静的气息,时常都是玉珊跟西岚在说话,而她在旁听着,玉珊担心她尴尬,会主动跟她说话,对她很是照顾。
起初陈兰絮的确有些不习惯,时日一久,她才觉得听她们说说笑笑也挺好的,不知不觉间,这一天就过去了,日子也没那么难熬。
宫中的日子,苏玉珊尚算习惯,唯一头疼的便是每日清晨都得去给太后请安。
在王府时她还能睡个懒觉,一进宫,她连懒觉都睡不成,每日都得早起,然而旁人皆是如此,她没法儿找借口不去,唯有坚持去请安,每日都得见到蓝容她们,她们主动打招呼,她不能不理,只得假笑应承,着实心累。
这日请安过后,众人告退之际,太后居然将她给留了下来,说是有要事与她商量。
苏玉珊心道,她一直规行矩步,应该没犯什么事儿,太后总不至于找她的麻烦吧?
就在她生疑时,太后已然开口,说是她有三个孩子,照顾孩子很辛苦,所以打算将三阿哥和小公主交予荣妃和娴妃抚养。
苏玉珊闻言,心弦立时紧绷,严词拒绝,“臣妾不怕辛苦,可以照顾好三个孩子。”
“你霸占着皇帝,有三个孩子,可她们什么都没有,把孩子交给她们抚养,她们好歹有个念想,做人不能像你那么自私!”
她维护自己的孩子,居然成了自私?苏玉珊被太后的言论震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只觉自个儿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臣妾的孩子是活生生的人,不是物品,随意拿去送人,我若把自己的骨肉拱手相让,那不是大方,而是冷血!”
苏氏的反应如此剧烈,公然拒绝她的安排,太后顿感没面子,冷冷的瞥她一眼,眼中难掩高人一等的藐视,
“果然是民间出身的女子,根本不懂皇家规矩!皇室子女皆有养母,与生母一起抚养孩子,此乃宫规,你何必大惊小怪!”
别的事,苏玉珊都可以妥协,唯独与孩子有关之事,她坚决不会妥协,心知自己的身份没资格拒绝太后,苏玉珊干脆将此事推给弘历,
“这事儿臣妾做不了主,太后娘娘您还是跟皇上商议吧!”
太后最见不得的便是她拿弘历做挡箭牌,只这一句,便令太后恼羞成怒,
“放肆!哀家与你商议是看得起你,你居然敢拿皇帝来压哀家!好大的胆子!”
苏玉珊心下窝火,但面上并未表现出不敬之意,佯装恭敬地道:
“臣妾并无此意,孩子并非臣妾一人所生,皇上是孩子们的阿玛,所以这事儿必须经他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