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嬷嬷怔在原地,眼前一个恍惚,八年前那位被做成傀儡吊丝在房梁上的女子披头散发恶狠狠的朝她扑来,惊惧之下,齐嬷嬷昏了过去。
她的表现不言而喻。柳静颐急忙上前,从药箱中掏出金针,在她的百会穴下了一针。良久,齐嬷嬷缓缓醒来。
看着眼前的气质出尘,负手而立的荆子言,齐嬷嬷一阵恍惚,她仿佛看到了一个熟悉之人。
“齐嬷嬷,关于那傀儡冤魂的传闻,您可知晓些什么?”柳静颐的语气,没了刚才开口时的轻柔。
齐嬷嬷的思绪被柳静颐拉回,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这……”她欲言又止。看了看荆子言,以及跪坐在她身旁照顾的柳静颐,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知道,如果此事被外人知晓,公主的名声一定会受损。于是她一咬牙,心一横,紧紧的闭上双眼:“不,我什么都不知道,二位请回吧。”
柳静颐刚要开口继续劝说,被荆子言出言阻止:“既如此,那我们就不叨扰了,静颐随我回去吧。”
柳静颐有些不甘心的看着荆子言,却见他一副一切了然于胸的神色,便不再坚持,悻悻的随荆子言离开。离开定北侯别院,柳静颐迫不及待的问荆子言:“主子,您刚刚为何不让我继续问下去,明显那齐嬷嬷是个知情人。”
荆子言沉声道:“是,那齐嬷嬷是知情人,但她不会告诉我们的。如果我猜的没错,此事关系皇室秘辛,如果说出来,会有损皇室威严。皇家向来注重名声,作为公主身边的老人,齐嬷嬷肯定为维护公主名声为主,所以她不会告诉我们的。”
“可是人都死了,还要那破名声有什么用!更何况她难道不知道,公主之死身为蹊跷,如果不查清楚更有损公主和皇室的名声吗?”柳静颐气鼓鼓的说着。
“静颐,不是每个人都如你所想一般。其实不光是皇室,贵族们也如此,他们视名声重于一切,为了名声,他们能牺牲一切。”荆子言语气淡淡的。
“可是,公主死的这么蹊跷,不更会败坏名声么?”
“那只能说明,他们想隐藏的事情,比公主蹊跷的死亡更为严重。”荆子言云淡风轻的说道。他自幼长于沐王府,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恐怕那齐嬷嬷不想说的,涉及到后宅的阴私。
“可是……”柳静颐还想说什么,被荆子言打断:“无妨,既然齐嬷嬷不想说,不代表我们查不出。”
回到提刑司衙门,焦震正焦躁的在正堂中来回踱着步子。“师爷,你可回来了。你不知道,这定北后别院傀儡作祟一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他哭丧着脸,满腹的牢骚:“这噬花鬼的案子刚刚过去,又传出来傀儡作祟,这可如何是好。”
“大人,此事在下已经派人在查,不日便会有结论。”
“哎……”焦震长叹一声,还有一件事:“按理说四皇子是来护送那些玉雕回京的,到豫州后便着手清剿山匪,如今他已经在豫州驻足数日,却丝毫无任何启程的迹象?”
他顿了顿,放低声音,小心翼翼的说道:“这时间长了,他会不会发现那件事儿?”他用手指了指书房的方向。
轩辕修仁在这豫州一天,他就一天不得安生。素闻这位四皇子向来清正廉洁,最恨贪墨之人,如果真的查出他贪墨,那就不是乌纱不保,而是人头不保的问题了。
荆子言似笑非笑的说着:“大人,您有没有想过,其实四皇子就是为了那批财宝来的?五皇子贪墨前朝财宝一事,圣上知道,四皇子也知道,难点在于怎么才能把那批财宝找回来?”
听荆子言这么一说,焦震一愣,“不会吧?朝廷如果知道五皇子贪墨,那为何不见圣上降旨查办他?”
荆子言淡淡的说道:“查办皇子需要证据,恐怕在四皇子到达豫州之前,五皇子一派便将证据损毁,圣上如何降明旨查办?”
“我猜圣上如今也无可奈何,明知道五皇子贪墨,却无法给他定罪,这才遣了四皇子前来,名为剿匪护玉雕,实则调查被贪墨的财宝。”他看着目瞪口呆的焦震,继续娓娓道来:“如今公主遇害,四皇子更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留在这豫州,或许四皇子正等着大人的投名状呢。”
“师爷的意思是,本官的那只箱子……”焦震突然停住,用手捂住嘴巴,四下看了看。
荆子言摇摇头:“大人,想必四皇子心中跟明镜似的,五皇子与刺史府勾结,如果大人此时跳出来将那箱子交给四皇子,两位皇子之间的争斗就摆在了明面上,这并不是四皇子所希望看到的。”
“在下想,四皇子所喜闻乐见的,是让五皇子神不知鬼不觉的吃个哑巴亏,面上却又不至于太难看。”
荆子言的一席话,让焦震犯了难。他狐疑的看向荆子言,有些不解其中之意。荆子言附在焦震耳边耳语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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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定北侯别院诡异的歌声按时响起……只剩了下人的定北侯别院,显的格外阴森凄凉。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悄悄的走到别院后门,正欲开门时,被一双手从后面捂住口鼻……
刺史府中,一个黑衣人正在向轩辕修仁禀报:“殿下,属下打探到五皇子的人拿了一对玉镯和几串珠子在当地的珠宝玉器行出售。”
“果然是他。”轩辕修仁青筋暴起,指节分明的双手一把按在书案上:“给我盯紧刺史府,看他们有什么动静,一定要想尽办法把财宝找到。”
“殿下,属下查到当日是刺史府从提刑司府中接手的财宝记录,提刑司的刑房笔录将记录交给了刺史府的户房。但那位刑房笔录如今却意外死亡,您看要不要把焦震叫来问话?”
“不可。”轩辕修仁很清醒:“即便是焦震知道真相,证据也早已被毁,拿不出证据焦震不可能给自己惹火上身的。所以如果我们找不到财宝的下落,就不可能将我那位好五弟以重击!”
“反之,如果我们能拿到扳倒五弟的证据,那么这位焦大人自然而然的也会择良木而栖。”他嘴角扬起一丝弧度,漫不经心的说道。
“更何况,来到豫州这么多天,我们也亲眼见识到他们善后的本事,的确让人抓不住任何把柄。”轩辕修仁是求了圣旨后启程的,即便是日夜兼程,到豫州也是三日后,证据痕迹早已被轩辕修麟的人损毁,不得不说他发自内心的佩服轩辕修麟的善后能力。
想到这儿,他又寒声说道:“证据,能扳倒五弟的办法,只有找到那些财宝。”
“你给我盯紧我这位五弟!”轩辕修仁异常冷静,冷声道:“公主之死可查到什么线索?是否与他有关?”
黑衣人摇了摇头:“据说五皇子自从到了豫州,便把精力放在了那位方淑人的后事上,万事亲力亲为。其他事物一概不过问。”
“看来我这五弟端的是一副情深意重的模样啊。”他意味深长的说着,“这位方淑人即便是不幸遇刺身亡,也是皇家的人,也要葬入皇家的陵地。不可能葬回娘家。”
“五弟这么宠爱这位淑人,可如今也停灵太久了,按理说他该扶灵北上,让爱妾入土为安才对……”轩辕修仁的脸上浮上一丝不明所以的笑容。
不是轩辕修麟不想走,而是他走不了,只有等那批财宝完全运出豫州,他才能放心北上。可如今轩辕修仁在这豫州盯着,这财宝也不好往外运。如今轩辕修仁直接住到了刺史府上,更是为了直接监视他。他此时不敢有任何动作……
轩辕修仁到了豫州后以剿山匪的名义,加大对城门口过往人员和车辆的排查。财物被堵在城中出不去,急的轩辕修麟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跟他在绑在一根绳上的方简之,更是坐立难安。他深知财宝如果无法尽快运出,他就会被轩辕修麟推出当替死鬼。
轩辕修麟正苦恼之际,窗台上落下一只鸽子。那纸上只写了四个字,请君入瓮。看罢,他把纸条焚烧掉,脸上漏出阴险的笑容。
第二日卯时,定北侯别院的管事来提刑司衙门报官,说公主身边的齐嬷嬷被人做成傀儡吊死在房梁上。
先是主子,接着是嬷嬷,顾不上用早膳,焦震拉着荆子言直奔定北侯别院的后宅。在齐嬷嬷住的耳房中看到了同样的场景,被做成傀儡的齐嬷嬷,四肢有规律的摆动,顺着四肢和身上的线绳,他们在耳房的一侧找到了同样的木偶。
荆子言命人带着查过这木偶的来历,可城中做木偶的木匠,都说不是自己所做。这些日子,那同绎在他的严密监视下,未有任何异常。所以这木偶的来历也成了迷。
或许齐嬷嬷打死也不会想到,自己竭尽全力维护皇家的名声,却没想到却以这样的方式死去。不同于定北侯和昭阳公主,齐嬷嬷脸上没有笑容,而是一种极惧恐惧的表情。
柳静颐未在齐嬷嬷口中闻到幻伞菇的味道,却在她的唇上提取到了抑心草和噬灵草的成分。是同样的毒药。经过仵作验尸,齐嬷嬷死于心脏骤停。
柳静颐将结果告知荆子言,并认真的推测道:“主子,属下以为,昭阳公主、定北侯和齐嬷嬷都死于同一人之手。”
在提刑司衙门,柳静颐只了这个结果,但回到荆宅,她才将真正的想法告知荆子言:“主子,属下推测,此案可能与后宅齐嬷嬷所隐瞒的事情有关。齐嬷嬷是知情人,要么是杀人灭口,只是定北侯和昭阳公主先于她而亡,灭口的几率不大,更像是复仇。”
荆子言赞同的点点头,“或许症结不在豫州,而是在京城。”
“主子,要不属下去一趟京城?”
“不必,想必风羽快回来了,等风羽回来,或许能带回一些我们意想不到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