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黑沉,月色皎洁,平添静寂,府内上下掌灯。
盛挽早就离府,戚初歆对着葛妈妈端来的一桌子饭菜,没有动筷子。
葛妈妈见她拘束,当下笑开。她有些含蓄,但字里行间可见其宽慰。
“墨院传了消息,世子妃想来不能来陪姑娘用饭了。”
何止是不过来用饭,说好的夜里一起睡都得食言了。
葛妈妈这些日子心存郁结,如今见两位主子好了,这才放下了心。
“这道糖醋鱼,姑娘且尝尝,是我们世子妃平素最爱的一道菜。”
戚初歆见谈及阮蓁,当下眼前一亮:“那我得多吃些。”
说着,她不免轻声问了一句:“适才瞧见檀云同长肃好似闹了矛盾,如今还在外头争吵,可是发生了什么冲突。妈妈可要出去劝一劝?”
她一提这事,葛妈妈就头疼。
冲突?
那两人只要一见上便是剑拔弩张。
葛妈妈无奈道:“孽缘。世子妃都劝不了。何况是老奴。且便这样罢。”
“檀云是老奴看着大的,就连街上被盗,她也抵多埋怨几句。我啊,从未见她如此厌恶一个人。”
就连梦里呓语都想让长肃遭殃。
戚初歆疑惑:“那长肃呢?”
这道没什么不能讲的,如今阖府上下哪个不知两人的不对付。戚初歆在此住下,早晚也会知晓。
葛妈妈一言难尽:“长肃他认定檀云心悦他,做梦都想嫁与他。”
“也正因如此,这两人是一见面就恨不得你死我亡。”
戚初歆:......
她连糖醋鱼都顾不上吃了。
就在这时,有人疾步入内,红着眼眶,气的浑身都在抖。
葛妈妈一顿,连忙像戚初歆福了福身子,而后拉着檀云去了一处,低声问:“这又是怎么了?”
檀云忍了许久,听到熟悉的嗓音,眼泪再也止不住,当下扑到葛妈妈身上嚎啕大哭。
葛妈妈嘴里的奚落化为一句叹息。常年拧檀云耳朵的手,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肩。
“哭罢。左右妈妈不笑话你。”
戚初歆:!!!
她放下筷子,连忙走过去。就听檀云抽泣着,鼻音浓重,委屈的要命:“长肃如今不叫我矮冬瓜,也不叫我胖冬瓜了。”
葛妈妈迟疑片刻:“这不是好事吗?”
檀云气的咬着手绢,哭声惊天动地:“他开始叫我矮胖冬瓜了!!!”
以前轮着叫,听多了也就麻木了。左右要么一个矮,要么一个胖。
可如今这个称呼,檀云不能接受!!!
葛妈妈:???
戚初歆:???
一时间实在不知如何安慰。
檀云哭的不能自抑:“妈妈,长肃这个王八羔子糟蹋我!!!”
暗七刚准备入屋,就听到这么一句话。面无表情的脸色出现炸裂的哼唧。
!!!檀云被长肃糟蹋了???
暗七袖子下的手紧紧攥起,骨节捏的咯咯的响,她杀气腾腾的往外走。
长肃他不可饶恕!!!
她的正义凛然不允许袖手旁观!
这厢,长肃拧着眉,百思不得其解去了长风的屋子。他也没绕弯子,问的很是直白。
“你说,她怎么就哭了?”
隔着一道屏风,长风正悠闲的泡着澡,就听到长肃这么一句。
长风实在懒得搭理他。
偏偏长肃不达目的不罢休,甚至绕过那道屏风,固执疑惑的盯着泡在浴桶里的长风,不厌其烦用那没有起伏的语气,又问了一次:“你说,她怎么哭了?”
长风:......
他忍住一股气:“我在沐浴!”
长肃:“你说,她怎么哭了?
长风:!!!“我怎么知道!”
长肃纠结的在地上坐下,也不知是和长风说话,还是自言自语:“可她哭了啊。”
不用想也知道那个她是谁。
长风沉沉吐了一口气,只想着早些把人打发了,若不然,凭着长肃的脾气,兴许能在他耳畔念叨一晚上。
“你又去招惹檀云作甚?好歹她是世子妃的人,自己口无遮拦,你问我?”
“我没招惹她。”
长肃严肃的纠正:“我虽手下人命数不胜数,但也不会好端端做出欺负姑娘的事。”
“你整日说我,不该唤她矮冬瓜,胖冬瓜,如此有损女子清誉,对她议亲有影响,我也改了。”
一个如此喜庆的称呼罢了,长肃实在不明白周边人的斤斤计较。
长肃也很清楚,檀云早早嫁了人,就不会在对他抱有幻想。甚至,檀云若能嫁人,他可以不计前嫌的给她添一份嫁妆。
可檀云非但不高兴,反倒气的冲上来,恶狠狠的踩了他一脚,骂他去死。
眼圈红的要命,仰着头晶莹的泪珠努力的不让其掉落,就好似他做了杀人放火的事。
长风蹙眉:“那不应该啊。”
长肃仿若找到知己,当下应:“可不是!”
然,事出反常必有妖,檀云实在不像是无理取闹的姑娘。归根结底,问题还是在长肃身上。
浴桶里的男人,略一思忖:“那你唤她什么?”
“矮胖冬瓜。”
“......”
有区别吗!!!
你不会不改!!!
人家没杀了你!已经很克制了!!
长风一哽,他努力稳住情绪,张了张嘴,语气艰难:“你简直!干得漂亮!”
烂泥扶不上墙!!!
长肃冷着张脸:“所以绝对不是我的问题,定然她在旁人那里受了欺负,将怒火发泄到我身上。”
说着,他冷笑一声:“那冬瓜就是见我好欺负!”
长风精疲力竭,已然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可就在这时,砰的一声,他的房门被外面的人一脚踢开。
暗七怒火中天:“长肃,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长风身子努力往下缩,正要呵斥,却是晚了,直接暗七饶过屏风,直接闯入。
暗七咬牙切齿,嗓音仿若能高的仿若能传遍整个国公府:“长肃,你毁了檀云的清白,我要和你拼了!”
“你又浑说什么?”长肃眯眼。
长风崩溃:“滚!都给我滚!我就沐浴,我就想沐浴!”
暗七蹙眉,转头去看狼狈的长风,视线被阻,热气弥漫下,除了一个脑袋,她什么都没瞧见。
她拧眉:“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浴桶里洒满了花瓣。”
长肃跟着看过去,而后嫌弃道:“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