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太医认为失忆并非寻常病症,没有药材可以医治,只能用针灸之法。
他曾用针灸的法子治好过两位失忆者,此法的确有效,雍正帝询问太医,针灸是否会有不良影响,郭太医只道最坏的结果就是五阿哥仍旧记不起前尘,倒不至于影响他的身子。
雍正信任郭太医的医术,便准他试一试。
弘昼对针灸很排斥,他不肯配合,太医为难至极,只好请福晋去劝五阿哥。
咏舒亲自去劝,他仍是不肯,咏舒不由生疑,“失去记忆之人都想要恢复吧?为何你这般抵触,莫非……你并未失忆,只是在假装?”
“这种事怎么可能假装?”心虚的弘昼兀自辩解着,为免除咏舒对他的怀疑,他只好答应针灸。
头部针灸与旁处不同,针只能斜插或平插,痛感格外的明显。
紧张的弘昼要求咏舒全程陪伴,咏舒就坐在他身侧,当第一针缓缓扎下去时,他只觉头部一阵刺痛,下意识紧抓住咏舒的手。
他的指节猛地收紧,攥得咏舒手生疼,咏舒可以由此感知,这针灸的滋味定然不好受。?
直到现在,她都不确定弘昼所谓的失忆是真是假。若是真的,那针灸便是在帮他,若是假的,也算是给他一个惩戒。
轻拍着他的手背,咏舒鼓舞道:“你且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待八枚针全部扎好之后,郭太医这才收手。
“现在感觉如何?可还疼痛?”
弘昼紧闭着眸子,不敢乱动,稍稍一动便有刺痛感传来,且还不止一处,难捱得紧,
“很痛!舒舒,我好难受。”
针扎在头上,自是不会好受。咏舒看他英眉紧皱,似是很痛苦的模样,她终是有些心软,想着即便是假的,也不能让他一直遭罪。毕竟那是头部啊!头部神经那么多,万一出什么意外,可就麻烦了!
心有不忍的她提议道:“郭太医,要不还是拔了吧!五爷他很难受。”
这就是郭太医不想让家眷待在这儿的原因,方才裕嫔娘娘和五福晋都要进来,郭太医拦着不许,只因家眷容易被感情支配,会失去理智,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
最后还是弘昼坚持要求咏舒陪在他身边,郭太医才破例让五福晋留下,让裕嫔候在外头,而他还得耐着性子解释,
“疼痛才说明有效果,福晋稍安勿躁,待两刻钟之后才可拔针。”??
此时此刻,弘昼怨不得任何人,自己选的路,再疼也得走下去,为了让咏舒相信他是真的失忆,他必须得受这份苦,忍痛对她道:
“舒舒,我没事,可以坚持。”
他继续强忍着痛楚坚持着,到后来,痛感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麻感。自始至终,他都紧握着咏舒的手,仿佛一松开,她就会消失一般。
两刻钟后,郭太医这才将针拔除。弘昼两眼一黑,登时倒在了圈椅上,而他的手,依旧紧抓着咏舒。
咏舒赶忙相扶,“五爷!五爷?”焦急的她赶忙询问太医,“这是怎么回事?他怎的晕倒了?”
郭太医并未紧张,只道这是正常现象,“不出意外的话,待五爷醒来之后,大约就能恢复记忆。”
真的可以吗?眼下咏舒已经不敢指望他恢复记忆,只希望他能平安醒来,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随后郭太医先行离开,到偏殿候着,说是待五爷醒来再过来把脉。
郭太医走后,裕嫔娘娘这才进得屋内,弘昼一直昏迷不醒,咏舒还守在帐边,裕嫔温声劝道:
“好孩子,你辛苦了,听宫人说你还没用膳,先去歇会子,用些膳食,这儿由额娘来守。”
咏舒有些认床,昨夜失眠了,直至后半夜才睡着。今晨醒得晚了些,待她醒来梳妆之后,太医已经来了,她一直陪着弘昼,没工夫用膳,这会子还真有些饿了。
思及先前犯胃病时痛楚的状态,她不敢再强忍,遂起身道:“那就有劳额娘了,儿媳稍候再来。”
道罢她福身告辞,裕嫔娘娘在旁守着儿子,心下忐忑,只因她很清楚,儿子并未失忆,也不晓得这针灸会不会伤到他。
昏睡了一刻钟后,弘昼悠悠醒转,裕嫔见状,紧蹙的月棱眉终于舒展,“我的儿,你终于醒来了!”
弘昼看了看四周,又盯了她好一会儿,眼中尽是诧异,“你是谁?我这是在哪儿?”
裕嫔闻言,愣怔片刻,而后白了他一眼,“这会子没外人,在娘跟前不必再伪装。”
“你是我母亲?”弘昼看向她的眼神很陌生,似是有些难以置信,他强撑着头痛坐起身来,裕嫔再次提醒,
“戏演过了啊!外头有人把守,咏舒不在这儿,你无需再假装失忆。”
“什么假装失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弘昼努力回想着,大脑却是一片空白,
“我为什么会在这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裕嫔见状,顿生不祥预感,她又问了许多问题,他皆是懵然摇头,好似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裕嫔心惊胆战,越发后怕,
“我的儿啊!你可别吓唬娘啊!”
裕嫔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可儿子的神态明显与先前不同,她不由慌了神,就在此时,咏舒回来了。
瞧见儿媳,裕嫔颤抖着握住儿媳的手,“出事了!弘昼他真的失忆了!”
咏舒听得莫名其妙,“额娘,他本就失忆了,这事儿您是知道的啊!”
裕嫔仓惶摇头,“不是这样的,他原本是假装失忆,这会子是真的失忆了!”
裕嫔把她给绕糊涂了,咏舒疑惑抬眸,望向帐中人,但见弘昼看向她时,神态极为陌生,还有一丝防备。
即便他失忆了,可这几日,他一看到她便会有笑容,现下这神情,的确有些不对劲。
咏舒试探着问了句,“你可还记得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