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耸了耸肩。
“她很年轻，身体机能各方面都很有活力，如果她有强烈的求生意识，不排除她能突破所受到的伤害，恢复并且清醒。”
“医生，这是什么意思？”
“现在，病人身体的伤是一方面，还有很严重的一点，就是病人似乎没有求生的意识，她现在的情况临近只是因为她的身体机能还在发挥作用，而她的有意识的不想清醒。目前，在医学上，我们还无法了解大脑的一切，还无法充分了解到病人能否突破极限，打破常规，既然这样，剩下的就只能依靠家人了。”
“她……不愿意醒过来？魏晓晓嘀咕道。”
秦晚抿了抿嘴唇，看了纪尧一眼后，对魏晓晓说道，“魏女士，我还有些问题要问医生，就先走了，可能过几天我还会来医院，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
纪尧听到她的话皱了皱眉，他分明感觉到她似乎在阻止医生说出某些真相，所以叮嘱魏晓晓几句后，紧接着也走出病房。
医生办公室，秦晚和魏娜的负责医生陈医生相对而坐。
秦晚率先出声道，“陈医生，我是魏娜的代理律师秦晚，我能否看看她的病例？”
作为脑神经外科的医生办公室，里面有好几张办公桌，桌上除了一些病例文件，还有不少仪器，似乎是为了方便医生们办公和研究。
陈医生打开魏娜的病例递给她，“魏娜的情况目前算是要稳定，但作为一名医生，我还是那样的看法。”
从魏娜住院，她的病例已经写了很多，从最初的病危，但现在的情况稳定，一张一张下来，可想她的医生经历了最大的心理包袱，她还小，以后还会有更好的未来，无论如何，在医生的眼中，如果没救过来都太可惜了。
“从刚刚的情况来看，你也了解一些脑死的基本情况，其实，脑死这个字眼最初是为了器官移植而创立的，在一九八五年，才发表脑死判定基准，只要符合该基准的状态，就可以称为脑死。不瞒你说，哪怕到现在，也没有医生可以完全确定这种情况确定后，病人会不会苏醒，所以也有这样的案例。”
“陈医生，我不是想问这个问题，我想问的是魏娜住院后所做的体检报告，她的身上除了撞击伤，是否还存在其他伤痕？”
“这个……”陈医生扶了扶眼镜，看了眼她手上的病例，“秦律师，我不太理解你提这样问题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魏娜身上除了她跳楼所造成的伤害，是否存在其他伤痕。”秦晚目光沉静，一字一句说道，“我想对于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作为她主治医生的你多少会了解一部分，所以我想知道她受伤的情况。”
“你的意思是她在学校受到的伤害？”陈医生想了想，问道。
“正是这样。”秦晚点了点头，“我认为如果只是心灵上的伤害，不可能会让她做出轻生的决定，一定是身体和心灵上的双重打击，所以我想了解在她身上是否存在其他伤痕。”
“如你所说，我们在对她进行全面身体检查时，确实在她身上发现多处伤痕，很多就是旧伤，看起来产生超过一定时日，关于这些，我们并未告知病人家属，因为我们也不曾怀疑产生这些伤口的原因。”
陈医生想了想，随后又说道，“在魏娜入院抢救时，我们曾怀疑她是不是有自虐倾向，还是说她曾经遭受到家暴，但见到她母亲后，才发现家暴这种可能性压根就不存在。”
“那些伤痕大概什么时候产生的？还有在身体哪些地方？”
秦晚皱眉问道，无论这些伤痕是否严重，都关系到她在校面临的人身安全问题。
“我们并没有过多去研究，不过从情况来看，一部分可能有一个月，半个月这样的情况，还有的是在她出事前形成。”
秦晚低着头，扶着额头，这样看来，在魏娜做出轻生念头之前，她一直遭受着巨大的痛苦，经常被人拳打脚踢，所以才会产生这样新旧不一的伤痕。
“可能还有一件事对你们会有帮助，”陈医生扶了扶眼镜，表情凝重，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CT，“我们在上面发现在她身上有很多细小的针孔，密密麻麻很多，这孩子出事前一定遭受过非人的折磨，所以才会选择走出这样一步。”
“细小的针孔？”
“嗯，我们也觉得奇怪，如果凭肉体很难看到，但在片子上一清二楚。”
秦晚抿了抿嘴唇，随后她开口道，“陈医生，这张片子我能拿走吗？”
“这张片子其实没什么用了，如果你要拿走不是什么难题，说实话，我会这般坦白，也是希望这世上能少一点发生在这个孩子身上的事，我们都是从孩子长大，以后也会有孩子，都希望他们幸幸福福长大，而不是因为某些原因遭受学校霸凌，说起来这也算是为了自己的孩子以后打算吧。”
“放心吧，我们都在努力保护着这些可爱的天使。”秦晚看着他说道。
“那么，”陈医生起身，十分认真的开口，“我期待你能再次让我们相信这世上仍然充满希望之光，真的可以让孩子们有一个健康安全的学习场所。”
秦晚沉默着，脸上的表情分外凝重，但她没有任何迟疑，她对他道，“我会尽我所能。”
每个人都期待着明天会更好，能看到太阳再次升起，能闻到花香，能感受到温暖，但时常，所遭遇的却是让人难以想象的伤害，感觉不到温暖，甚至连触摸到的冰凉都觉得可怕。
我们都期待有道光，能够穿透一切黑暗，能温暖人心。
“我相信你。”
他像任何一个做父亲的人，努力为自己的孩子铺平道路，努力为他们创造好的学习环境，只是不想那些不好的事重演，甚至有可能发生在自己孩子身上。
“谢谢。”秦晚拿着片子起身。
她觉得，自己身上的责任又多了一重，弱者不可欺，他们能看到的光和希望，总要有人去创造。
总有一天，他们会感觉到，哪怕黑暗来临，仍然会有一道光，指引他们，为他们照亮脚下的路，为他们带来希望，哪怕他们弱小，也值得拥有幸福生活。
秦晚走出医生办公室时，就看到纪尧靠在墙边，闭上眼睛，说不清他到底是在想事情，还是睡着了。
她挑了挑眉，走到他身边，她清楚他看出她找医生的打算，所以才会跟来。
说实话，他确实是个很负责的检察官，这样的案子，她相信在深市有无数起，这并不是第一起，也不会是最后一起，那么以前，那些检察官，那些律师会怎么做呢？
也许压根就只是走走过场，或者最终败诉，以至于校园霸凌发展至今，并未停息，反而愈演愈烈。
每一场悲剧的背后，总有一些推波助澜者，他们原是看客，稍稍使了一下力，就让事情变得越加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