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明白了。”朱载坖重重点头。
说白了,王朝统治的根基永远都是民。
民为本三个字说起来简单至极,可历朝历代那么多君王,有几个能真正做到以民为本!
民是统治基础,没有民众,足够的民众,那么一切都是无本之木。
而养活百姓的就是土地,换言之,皇家以民为本,百姓以地为本,只要两者兼备,那么国家自然而然就能长治久安!
“强盛的大明就是你们最大的保障,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的敌人,只要能威胁到众新朝的统治,为父都会派兵以雷霆之势灭之,也就是说,在我儿建立、统治新朝时期,不会有外患,要有也只会是内忧!
建立新朝,在一大片没有开垦的荒地上建立国度,首先要发展农业,等待全国土地被有效开垦,当国内百姓迅速繁衍,等到人口有三千万,五千万甚至更多,等到光靠土地已经无法满足庞大人口的时候,那个时候再谈兴商、兴工为时不晚。”
朱载坖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建立新朝之后如何施政的大框架已经在脑海当中慢慢成型。
“还有儒学。”朱厚炜肃然道:“不要觉得为父抑儒兴新学便觉得儒学一无是处,儒家自汉武帝独尊儒术时起,朝代更迭不休,然而儒家一直屹立不倒的根本原因就在于儒家很好的迎合了统治者,他们鼓捣出来的那一套理论,让每一位皇帝都能占据大义,刻画出君权神授的合理性。
所以历代统治者需要儒家,而儒家读书人不管怎么说都是读圣贤书长大的,在未出仕之前,胸中的抱负,大多都是希望自己能够协助君王开创盛世,从而名留青史。
步入仕途之后,在官场的浸染下,很多的儒家官员会忘记初心,会同流合污变成贪官污吏,可这些真要说起来不是儒学的错,而是人性之错。
任何一门能够流传千古的学说,其本质都是好的,是经历了岁月考验,大浪淘沙流下来的真金,错就错在人心不足。
就好像新学,为父发展新学这么多年,新学士子遍及天下,可这次的税案有多少新学士子落案,比儒家官员都多,你难道觉得新学本质也是坏的?
儒家存在最大的意义不在于治理天下,而是在教化世人,教化底层的百姓忠于君王,忠于社稷,忠于大义!
我儿或许会觉得儒家读书人自己都未必能做到这些,但为父可以和你保证,如果这大明官场还是儒家主导的时代,那么当大明亡的那一天,选择殉了大明的官员绝对不会少数!
这就是儒家代代相传的大义思想,唯一可惜的是包裹了理学思想的儒学,已经慢慢失去了本质,再不复以前的纯粹……”
朱厚炜轻叹一声道:“扯的有些远了,我儿只需记住,在王朝诞生之初,儒家还是可用的,而且经历大明新学的灌输,等到时机合适之时,我儿推行新学,也不会存在太大的阻力,甚至于,现在的儒学本身就已经和新学裹在了一起,牵扯不清了……”
“那儿臣去了美洲建立新朝之后,还需要继续延用科举取仕之路吗?”
朱厚炜笑道:“怎么?我儿难道觉得为父打算废除科举?”
朱载坖很实诚的点了点头。
“我儿可知,在当前这个时代,科举取士乃是最严格,最公平,也是最合理的选士制度,不过时代在变,科举也会跟着变,但不管怎么变,通过考试,最后出仕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朱载坖似懂非懂的点头,他还是比较喜欢燕大的考试集分制度,在他眼里,以分数论高低比较客观,对于科举写文章,他觉得主观性太强,往往主考官甚至同考官的喜恶就能决定一名考生的生死,似乎有失公允。
“科举可以慢慢改,不可操之过急,比如慢慢削弱道德文章在科举当中的比重,比如不局限于写文章等等。”
“孩儿明白了。”
父子俩慢慢前行,身为皇帝,朱厚炜注定是孤独的,也注定自己的儿孙不可能在自己老了以后绕膝身边,享受天伦之乐。
定王……朱载坖,作为朱厚炜的长子,也是最聪明的孩子一直都是他最关注的皇子,也是分封海外,寄予厚望最大的皇子。
要知道美洲地界那么大,将来会建立七八个新王朝,定王的新朝对于朱厚炜而言并不是太担忧,可其他皇子呢?
兄弟之国在于相互扶持,在于互相协作,那么朱载坖能够成为雄才大略的君王,自然而然能帮助其他在美洲建国的兄弟。
这是朱厚炜的念想也是希望,所以他不遗余力的栽培朱载坖,在其身上倾注了远比太子朱载垣更多的心血。
“我儿可知在封建王朝专制制度下,官场最大的弊端是什么?”
朱载坖懵懂抬头看了眼父皇,如果父皇问的是大明最大的弊端是什么,他肯定会回答土地兼并,可官场……
“贪污腐化,吏治不清?”朱载坖有些不确定的回答,总感觉父皇问的不会这么简单。
“是皇权不下乡……”
“皇权不下乡?”
朱厚炜嗯了一声道:“朝廷的触角只延伸到县一级的行政机构,而乡镇则没有完备的行政单位,尤其是乡下,治理乡下的是家族,是乡老,最多也就是官府委任的里长等等,也就是说乡下的治理,不管是朝廷还是地方官府采取的都是放任自流的态势。
地方上的家族可以随意盘剥百姓,族老甚至能操控生死,敬妃和贤妃你也该听说过她们的故事,为了所谓的来年风调雨顺,吴氏家族的族长就敢悍然人祭,官府呢?
官府知道,但是不问,而千百年以来,百姓也都习惯了民不举官不究,这其实都不能算是各地官府不作为,而是几千年以来形成的固有观念罢了。
然而,这个天下乡下的百姓占据了大量的人口,皇权不下乡,就会造成皇权不稳!”
朱载坖张了张嘴道:“那该如何破除此弊?”
“普法!”朱厚炜吐出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