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谷雨就这么被王元儿给聘请下来,留在了铺子里当个小伙计,他也如陈枢说的那般,是个机灵勤快的,脏的累的活都不嫌,抢着干,倒让王清儿这丫头好一阵夸。
隔日,货品送到铺子门前,王元儿几人齐心协力的将各色货品一一归类上货架,忙活了两天,终于是把本来空荡荡的铺子给填了个满当当的,拾掇得很是整齐,这货物的价格还特意用小木片写了摆在其中,据说人家异域的都是这么干的,便是不识字儿也能知道价格,也叫童叟无欺了。
上架,归档,定价格,设账本,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王元儿几人在这空置了许久的铺子进进出出,这住在附近的人自然不会没注意到,王元儿也有心替自家铺子宣扬一二,这谁问,她都痛快答是个卖舶来品的,自然而然的就有不少人知道这铺子是那卖番外异域的东西。
朝廷开市舶司,京中人哪有不知道的?都在好奇这外边来的东西是怎样的呢,王元儿这铺子却是抢了个先,自然让人惊讶,要知道,朝廷的商船都还不曾回来呢,这里却先开起了铺子,再听说是那锦记的掌托人宋三的船带回来的,这知道的便释然了,都说那宋三爷有商子之称呢,人家头脑快一步也不为过。
六月二十八,吉,宜开张,辰时正,王元儿在铺子前摆案桌,设供奉,上各色瓜果糕点和烧肉,拜财神,烧了一串财源广进的爆竹,拉下那铺子门上方的牌匾,四个大字龙飞凤舞的现在人前。
宝来洋行。
和王元儿当初商定的一样。
听说这番外异域的铺子,都是什么洋行之类的,既然是卖那舶来品,起个这样的名儿也是有新意,也更贴这番外品的风气。
至于为何叫宝记,王二他们的铺子已经起了名儿叫王记,王元儿肯定不想与之重叠的,干脆以小弟的名字起一个,意头也好,还被崔源给笑了好长一段时间呢。
铺子开张,正式迎客。
王元儿给苏谷雨买了两身新的青衣,精神奕奕的,自己也和王清儿穿着新衣裳,她特意戴上了崔源送的那支步摇,站在掌柜柜台后,亭亭玉立,笑容满面。
等了有半刻钟,第一个客人上了门,一个穿着绫罗绸缎戴着金银珠宝的贵妇,领着两个丫头,慢条斯理的进门,下巴扬得高高的。
王清儿是个嘴甜的,一见这人的穿戴就知是个有钱的,一声夫人真高贵漂亮,便开始推荐铺子里的货品,那清晰的铜陵镜,那一喷就会香上一天的香水,那水润的唇脂膏等等,拿上一样物事就说上一句甜话,哄得那人花枝乱颤。
而这些东西也确实新鲜,一样样下来,放在小篮子中,竟然有不少东西,王元儿瞧了一眼,嘴角的笑容咧得极开。
苏谷雨看着王清儿更像个小伙计,不由大急,可人家是个夫人,他也不好凑上前去,只得在门口候着迎客。
很快又有客人上门,依旧是女客,苏谷雨有些不知所措,看向王元儿,王元儿也看向他。
苏谷雨抿了一下唇,笑着将那女客带到陈列柜前,开始像王清儿那般推荐,但他没有王清儿那般嘴甜,只说了这东西现在就这里有,玩的就是新鲜,又对比其它物事,比如那唇脂,一抹上去,就比那平时的胭脂片要来得自然和好看。
王元儿看在眼里,暗自点了点头。
苏谷雨一边给客人推介着,眼角扫到王元儿的微笑,不由松了一口气,更挺直了胸膛,卖力地招呼客人。
这小老板娘虽然年纪不大,可那派头,却不容小邈呢,他可不能随意糊弄。
客人渐渐的多了起来,陈枢被王元儿派出去了,宋三推荐的掌柜还在路上,铺子里只有三人,忙得团团转。
货架上摆着的货品本就不多,都屯在仓库里,慢慢的就变成王元儿姐妹俩招待,苏谷雨变成那来回跑仓库的了。
待到午时分,**的太阳高挂,这人才少了起来,直到最后一个客人走掉,几人才喘了一口气,肚子咕咕的叫起来。
王元儿看着货架上,有些东西少了好些,少不得要从仓库上调补上去,可这干活也得有力气啊,如今已经午时,自己做饭也是迟了。
王元儿数出银子,递给苏谷雨:“我们姐妹对这西城不熟,你住这附近,熟一点,就在外头寻个馆子打包饭菜回来吧。”
苏谷雨接过银子,擦了一把汗便去了。
王清儿毫无形象的摊在椅子上,吐着舌头道:“大姐,给我倒碗水杯,可要渴死我了。”
王元儿摇了摇头,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王清儿接过咕噜咕噜的喝下,才长吁一口气,又道:“大姐,想不到开张就有这么多客人,可真好。大姐,你看我今儿做得好吧,我可费了不少口水,卖了不少东西呢!”
“是是,全靠了你这张利嘴。”王元儿轻轻的捏了一把她的小嘴,又拿过她手上的杯子倒了一杯:“多喝点水润润嘴,这天口热。”
王清儿也不推拒,咕噜喝下,又跑到柜台那拖开钱箱子,看了满当当的铜板银子,还有银票,不由笑眯了眼。
若是天天都这么好的生意,那就真好了。
当然,那也是不可能的,现在他们这铺子客人多,也就是因为卖个新鲜,等朝廷的商船回来后,这新鲜物儿就能常见了。
趁着苏谷雨他们没回来,王元儿干脆就将货架上有些摆乱了的东西放回去,少了的又补上。
忽而门口处一暗,王元儿张口就说:“欢迎光……”在抬眼看到来人时,她话音一转:“咦,你怎么来了?”
“今天你铺子开张的好日子,怎能不来?”
崔源穿了一身簇新的宝蓝镶银边的长衫,腰间扎着银色腰带,头上戴着玉冠,手里捏了一把扇子,一派翩翩公子的派头。
跟在他后面的秋河端了一个托盘上前。
王元儿看向那用红布盖着看不出什么来的物儿,以眼神询问。
“给你的贺礼,祝你财源广进。”崔源示意秋河摆在柜台上,拉下红布。
是一只玉貔貅。
“这,这可比要我这铺子还要贵吧?”王元儿咋舌。
王清儿用手摸了一下,凉凉的,道:“真是玉呢!”
“就是普通的玉石,不是什么上等的好玉,不值钱,就是貔貅聚财,摆着正好。”崔源给那玉貔貅正了正位置,打趣道:“我可特意来吃开张饭的,你可别吝啬。”
王清儿白了他一眼,看着那玉貔貅,心里也是十分欢喜。
“是王大姑娘的铺子吗?”
几人正在说话,门口处又有人进来,一看王元儿,道:“果真是呢,三爷命奴才送开张贺礼来。”
王元儿也看清了来人,是宋三爷身边的小厮财宝,便笑道:“你家爷客气了,他人呢?”
财宝将手中的大盒子放在桌面上,笑道:“我们爷回江南去了,本来是打算亲自来贺姑娘新张大吉,只因为江南那边的商会出了点事儿,爷急着回去处理,这才命奴才前来。”
王元儿看了一眼那盒子,笑道:“替我好好谢你家爷,晚上我这定了酒席,你也一道来。”
财宝摆手道:“谢姑娘好意。奴才只怕来不成了,奴才还奉了爷的意思去大老爷府中禀事,就要赶回去爷身边伺候。”
宋家在朝中也有人做官的,这大老爷就是宋三的亲大伯,既在朝中做官,自然在京中也有府邸。
王元儿看他神色知道不假,也不强留,而是走到柜台后,拿了个红纸,包了个红封塞到财宝手中:“这大热的天,辛苦你跑腿儿了,这红封你拿着也沾沾喜气。”
财宝一笑,道:“那就多谢姑娘了。”
话毕,又冲着崔源请了礼,这便走了。
崔源看向桌子的那个盒子,道:“打开看看?”
王元儿打开了那个大大的盒子,一看,顿时哭笑不得,竟然又是一尊玉貔貅,还是黄玉的。
崔源黑了脸,宋三送的这尊黄玉貔貅,一看就知价值不菲,而且比他的那尊更大,雕工也更细致。
该死的宋三,是故意要和他作对的吗?
“扔了!”崔源酸溜溜的道:“我瞧着也不怎样的。”
王元儿翻了个白眼,故意道:“我看这挺好的,也够大,清儿,把那个换下来。”
“你敢!”崔源咬牙瞪着她。
王元儿噗嗤一笑,那垂在鬓边的步摇垂着她耸动的肩膀晃动起来,煞是好看。
崔源看得一愣:“你,戴上了?”
“什么?”王元儿顺着他的目光微微一侧头,瞄到那步摇上的珠子,脸儿一红,轻咳一声,将那盒子包起来,对秋河道:“劳烦你帮我拿去后院屋子放着了。”
既是贺礼,可要登记起来,日后也好依着册子还礼。
崔源见此心情大好,露出一记孩子般得逞的笑容,倒让王元儿笑将起来。
说话间,苏谷雨回来了,见又来了客人,饭菜不够,便又再跑一趟。
而差不多开饭的时候,被王元儿派出去的陈枢也回来了,笑着报:“东西已送到云阳郡主府中了。”
崔源挑眉,看向王元儿,这是唱的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