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儿参与了粥棚的增设,还是传得挺热乎的,自然也传到了王婆子他们的耳里。
“啥?凑了一百两?”王婆子一脸震惊看着张氏。
她没听错吧,那什么粥棚的,元儿那丫头竟然给人送去了一百两?
一百两,不是一两十两,而是一百两!
那得是多少银子啊!
那丫头是不是嫌钱多,疯了,昏了头了?
“可不是么?现在外头都说我们家元儿大方呢,银子是一把一把的撒,哎哟,都说她是大善人,老大方了。”张氏脸部表情夸张,几乎手舞足蹈的,道:“整一百两呢,说给就给了,还是给拿着个难民,想咱们家,嫡亲的二叔,跟她买点粮食还得翻倍儿呢。啧啧,这真是没法比!”
她听到王元儿撒银子出去给人办粥棚,但跟自家却算得那么清,粮食是要买的,还是翻倍儿的价钱买,这让她都快气炸了,还不使劲儿给她上眼药?
一百两银子呢,现在他们王家都没有一百两的现银在,尤其自打自己偷偷卖了粮食后,满家子都觉得自己是大罪人,更是一个子儿都不让她碰,防她跟防贼子似的,别提多窝火了!
偏偏王元儿这时候却故作大方,出手就是一百两,但那不是给自家人的,而是给外人的,这让人张氏心理极度不平衡起来。
自己想要找个钱刮痧都没有,她倒好,别人的嘴皮子上下一碰,她就大大方方的送了一百块出来。
要是当初自己出的那个事,她要是能借钱,自己也不至于就偷着卖了粮食啊!
对个外人还比对自己好,真真是手肘拐出不拐进!
“爹,娘,不是媳妇要说啥,元儿心善是好,可也不能充大头。她年纪轻,别给别人哄了两句就大把大把的撒银子出去了!咱们都是些什么人家啊,做善事的,哪轮的着咱哟,咱们自己都还过着有一餐没一餐的日子呢!”张氏撇着嘴道。
这倒不是她说大话,突然弄了一个征粮,家里粮食紧张,王婆子主张这米饭偶然都要兑些地瓜进去,想要天天见白米饭?那是不可能的。
她可还是双身子的人呢,正是要补身体的时候,却是吃都吃不好,人家倒好,钱白送给别人。
王婆子的脸越来越黑沉,张氏偷眼见了,心里暗自乐,看这回王元儿能说出个什么子丑曰来,哼。
“你别在这煽风点火的,下去烧水我洗头。”王婆子别眼看到张氏那偷乐的表情,心里就特别烦躁。
张氏愣了一下,问:“娘,不叫元儿来问个清楚?”
“问什么问,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啥心思,你就是见不得别人好,下去,烧好了水服侍我洗头。”王婆子没好气地剜她一眼。
张氏气得不轻,老东西偏心是偏到家了,自己卖点粮食就跟挖了她祖坟一样,如今王元儿乱花钱,倒是一字不吭了!
她一甩帕子,挺着肚子去了灶房,一边往灶头里塞着柴火,一边骂着偏心眼偏到胳肢窝去了!
却说王婆子好容易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向身旁的老头子,问:“老头,你说元儿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儿,咋就这么傻,办那啥子粥棚,那是咱能办的么?”
一百两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可不是小数目,那得多少的银子呀!
王老汉摸着手中的烟杆,忽而一笑:“老婆子你该高兴才是。”
“这话怎讲?”
“你看那些能做善事的人都是些什么人,那都是家里头富贵的,或者是有身份地位的,你当是谁都能做的?没有点资本,谁能做?可元儿却掺和了一份,那说明啥?说明咱们元儿也长出息了,大房的身份地位也不同往日而言了。”
王婆子一怔。
“元儿是心有成算的孩子,这几年你还看不出么?她既然能拿出一百两来做善事,就足以证明她有这个底气。一百两对于咱是个大数字,但她既然拿出来,就表明她就不只有这一个一百两。老婆子,银子难得,名声更难得,大房要越走越远,就不能只局限在一点。”王老汉叹道:“如此也好,将来元儿出嫁,有这样的名声,总也能靠得崔大人近些。”
对于王元儿捐款这个事,王老汉倒是乐见其成,二房不长进,大房能掌起来,那也是王家的脸面有光,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强。
若是两房都这么争气和长进,那么现在就是叫他死了也能瞑目,可以去见祖宗们了!
王婆子听着他的解释,沉默片刻,心里却还满不是滋味的,道:“话是这样没错,可那是一百两,这,也太多了,老二他们赚也没赚来一百两呢!”
王老汉叹了一口气,道:“过日子都是各凭本事的,没有大房赚了的银子,也可送到二房的,这反而会害了老二他们。”
穷打秋风,只会养懒一个人,什么都不比自己踏踏实实的干所赚来的银子来得要强,老二一家,以后的造化如何,就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
王元儿觉得挺奇怪,自己捐银子做了善事的事传得这么热,老宅那边应该也有所闻才是啊,怎的一点声都没有,也不来问她,这不寻常啊!
就当阿爷阿奶他们不出户,可二婶那好事八卦的,总该听到风声,可劲儿的给她上眼药吧,怎么就没有半点反应呢?
王元儿觉得这里边很反常,和几姐妹一说,清儿就道:“大姐,你是不被虐就不习惯了不成?这耳根清净还不好啊,偏你就想着要被说教咋的,巴不得他们啥也不说呢!”
春儿一笑,轻拍着九儿的襁褓,道:“兴许是阿爷阿奶他们觉得这是好事呢!”
“依我看,只怕阿奶在肉痛才是。”王清儿撇撇嘴。
“你就不肉痛?这茶棚铺子一年到头也赚不了一百两,眼下就给捐出去了,你这财迷不肉痛?”王元儿故意揶揄。
“说真的,我是挺肉痛的,可看到那些流民,没吃的没穿的也是挺可怜的,就算了。尤其那些小的,哎哟,脏兮兮的,看着个肉包子就跟看了什么了不得的山馐海味,这让我想到我们小时候了,那会子咱们没银子,想要吃块糖都没,看着别的人舔糖块的时候,不也是这个眼神吗?”王清儿回忆起小时候,满脸感叹。
王元儿和春儿也想到了那会,那时候也不算是没钱,但爷奶偏心,只偏去了二房,敏儿他们吃的好东西,可比他们大房几个孩子多了去了!
“那时,阿奶他们是真偏心眼啊,现在风水轮流转,他们也没啥好的,要知道,这银子都是咱一手一脚给挣回来的,要咋花,还不随咱?有啥脸面说哟。”王清儿撇着嘴道。
“都是过去的事了,偏你还记仇,现在咱们不是过得挺好的。”王春儿笑嗔一句。
“我肯定得记啊,那时我就想要买条红头绳,阿奶都说咱乱花钱,说啥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可王敏儿那丫头呢,隔天就戴着花花绿绿的头绳,气死我了!”王清儿气鼓鼓的道。
“好了,好了,都多大的人了,还翻旧账呢,就这点气量?”王元儿轻掐了一把她的脸,道:“过去的事咱就别往后看了,好日子都在后头,咱们往前才是,老记着过去,凭白让自己堵心罢了。做人的眼光,都得放长了看。”
王清儿点了点头。
“你啊,就该嫁了人成了家当了娘才知道这道理。”王春儿又说了一句:“那严家的小子,这会你可仔细相看,听说是很不错的小伙呢。”
王清儿脸儿一红。
“候彪可是仔细打探清楚了,可是真好?”王元儿这下也紧张起来。
候彪给清儿提了一个亲事,是和他同一个衙门当差的刘小生给扯的线,据说是那刘小生的表哥。
那表哥姓严,就在通州,人是极好的,今年刚考上了秀才,书读得好,家境也挺不错的,人也长得俊。
王元儿听着挺好,就想着若是说成了,倒也是个好去处。
女儿家总是要出嫁的,为了清儿的亲事,她这作长姐的,也是操碎了心了,希望这次,这丫头能相中吧!
“他特意去偷偷瞧过人的,十**的年纪,人确实是长得挺精神的,又跟人打探过,听说这严书生的老师也极喜欢他,说他再考上举子,也是没问题的。”王春儿一边说,一边笑看着清儿,道:“听着倒也是配得上我们清儿的。”
何止配得上,若真是这样的话,那是配得上有余,须知道,王清儿也就是普通的农门女罢了,也就如今日子过得好些,将来嫁妆也多些,可配个读书人,多少商贾之女都盼着呢!
“好好,将来咱们家也出个举人娘子!”王元儿欢喜地笑。
王清儿被她们说得面红耳赤,嗔道:“大姐二姐都不知扯到哪去了,人都没见着呢,就把他夸上了天去了。大姐,我还是那句话,我不中意的,我可不嫁的,管他是有多好。”
“行行,都依你,知道咱们三姑娘性子烈!”王元儿没好气地道。
王清儿这才笑了,心里对这次相亲倒隐隐有了些许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