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一晃而过,二十九这天,王元儿一大早就起来,吩咐才婶他们在各处挥洒,又和王清儿在房里捣弄了半个时辰,搭配好要见客的衣裳首饰。
“大姐,你这整的好像跟去见皇帝似的,要这么隆重吗?”王清儿看着自己一身,有些哭笑不得。
她自小就爱美爱捯饬自己是没错,可像这样弄得跟要见什么大人物似的,却让她觉得十分不自在,见严夫人,也不是头一回见啊,有必要打扮得这么隆重么?
“你知道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姑娘家打扮得美美的,那才叫好看,也让人赏心悦目。”王元儿顺了顺她的衣角,将她身子掰正,看着她那张姣美的小脸,道:“我们家清儿是个美人坯子,捯饬得好看,那才对得起这张爹娘给你的姣美小脸埃”
她轻轻的掐了一下她的脸颊,笑意满面:“瞧,人靠衣装这话真没错,都快赶上皇妃了!”
王元儿一边说着,一边将她推到铜镜前看着。
王清儿脸一红,看着铜镜里清丽脱俗的自己,轻轻抚上脸,嗔道:“大姐你又没见过皇妃,那知道是怎样?”
“皇妃也不及我们清儿好看!”王元儿嘻嘻一笑,道:“只怕那严公子一看,都要被勾了魂去了。”
“大姐!”王清儿羞得直跺脚。
王元儿掩嘴一笑。
“大姑娘,三姑娘,客人来到门前了。”素丽快步小跑进来禀。
“你先坐着,我去迎一迎。”王元儿撇下王清儿,急脚去了。
王清儿坐在铜镜前,细细的看着镜中的自己,柳叶眉,瓜子口脸,樱桃嘴,丹凤眼,很是标准的美人相,眼中还带着俏丽少女的狡黠,说不出的灵动。
再看身上的穿戴,与她年纪适合的杏黄衣裙,簪宝的流苏步摇,玲珑耳环……
眼前这明艳的少女,已经将从前那个穿着补丁梳着麻花辫儿的姑娘给完全覆盖了。
她是真的长大了,也该嫁作人妇了。
王清儿轻叹一声,手缓缓的捂上心口,那里有说不出的怅然。
不多时,素丽便又来请王清儿,说是客人已经在花厅,聊了有一会了,大姑娘让她过去见客。
王清儿站了起来,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红唇抿了一下,勾勒出一个细浅的弧度,向花厅而去。
王家花厅,王元儿王婆子等人陪着严夫人在谈笑着。
这次过来,也是由那刘小生的娘子陪着严夫人一道前来的,还有严公子也来了,说是如今马贼猖獗,不放心。
但谁知道是否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都说你们王家长房在长乐镇是头一份,开头我还不信,来了这一趟我是信了,只要进了镇子一问,就没有不知道你们家在哪的,这些个百姓们,说起你们家房子,可是人人都举起大拇指呀!”严夫人笑着恭维。
“严夫人说笑了,也就是把房子建得大了些儿,如今家里人少,我还显得空落呢。”王元儿笑得谦虚。
“这倒也是,你们家姑娘多,眼看着这一个个的大了,都嫁人了,也是空落了点。这倒也无妨,将来你们家宝来成亲生子了,只怕是不够住的。”严夫人又是掩嘴一笑。
“那可得等老长时间喽。”王婆子在一旁叹。
“光阴快过,一眨眼的,就到了。孩子们一天天的长,咱们还没注意到,他们就都长成,要嫁娶了。老太太,你也是好福气啊,孙女们是一个比一个生得标致乖巧。”严夫人笑着顽固一圈:“咋不见三姑娘呢!”
王元儿和王婆子对视一眼,笑道:“已经着人去叫了,这丫头听说您来,是害羞了呢!”
“这就害羞起来了,那将来,还不得羞得不敢见人喽?”刘娘子意有所指的笑说一句。
“女儿家,是该害羞的,那才是矜持。”严夫人笑指着她:“谁个像你这猴儿,没脸没皮的,啥话都敢说。
“姑母可真是对三姑娘一见如故,这就护着了?侄媳妇可不依。”刘娘子呵呵一笑。
“三姑娘来了。”素娟打起帘子唱。
众人齐齐看去,那一直坐在椅子上喝茶的严宽也正襟危坐的放下茶杯看了过去。
但见一个丽人缓步而至,嘴角噙笑,莲步轻移,款款的上前,屈膝行礼,规矩十分得体。
严夫人从椅子上走下来,亲自走到她跟前扶起她,上下打量着好一阵夸:“瞧瞧,我还以为是哪个仙子下凡了呢,不过几天没见,这三姑娘又好看了几分,老太太,您可不许藏私,教教我,咋把孙女们养得这般标致呢,瞧着就可人疼。”
那边,严公子见了清儿,也是眼睛一亮。
王婆子笑道:“哪有什么法子,咱们这些耕读人家,就和放养没差,就看她自己造化。”
“老太太这可是不愿意教了。”严夫人故作伤心。
刘娘子就笑道:“姑母,老太太不愿意教,您干脆就讨一个回去身边养着,也沾沾仙子的光,也好永葆青春呢!”
这一番话,众人笑将起来,而听出玄外话的清儿和那严公子,均红了脸。
严夫人见儿子局促,便道:“宽儿,这里都是女眷,你也别杵在这里给我们找不自在了,出去走走吧。听说赵千总暂住在王家,你不是想多知道些军中的日子,也可以去请教一二啊!大姑娘,不知道这……”
“素娟,你带了严公子去前院找赵千总吧,这会子他应当没出去。”王元儿闻音知雅意,也大概猜到这严公子可能也会跟着来,所以早就拜托了赵大力别到处去,帮她也招呼一番。
严宽知道自己在这也是不妥,又深深的看了王清儿一眼,向众人拱手请揖,跟着素娟去了。
严夫人见此,眼中笑意更深。
儿子能和军中之人结交,或许还能和崔大人结交,那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结这门亲,那是结对了,至于老太太那边的侄孙女馨儿,就不说了。
既然两家都是一样的孤女,王家明显势头要好些,馨儿那边又能给宽儿带来什么助力?更别说是那样哭哭啼啼耍心机的性子,远不如这清儿爽利干脆的来得好。
严宽这一去,只剩了女眷的花厅,就更自在了。
严夫人拉着王清儿的手,接上刚刚刘娘子的话:“我倒是想把这仙人儿讨了去,就怕王家老太太和大姑娘舍不得。”
王清儿羞得脸红耳赤,咬着唇,道:“我,我上灶房看看才婶准备好午膳不曾。”
姑娘家听到提及自己的亲事,哪有不羞的?严夫人趁势松开王清儿的手,任由她跑了去。
“严夫人,您别看这丫头看似乖巧,小性子可拧得很,打小就是个嘴巴不让人的,我就想啊,将来也不知哪个婆家敢要她这泼辣性子。”王婆子自谦的说了一句王清儿的不是。
“这才好,嘴皮子利索,也才不会吃亏,依我说,这样的性子,才当得主家妇,爽脆利落嘛,也不愁被人欺负。”严夫人依旧夸赞:“别说你们这样的耕读人家,便是咱们,这长媳,谁家喜欢绵软的?肯定都图利索又能干的,依我看,三姑娘就极好。”
王元儿和王婆子相视而笑。
“依侄媳妇看,你们一家嫌弃,一家又中意得紧,干脆大姑娘你们把三姑娘让给我姑母家养吧,我姑母肯定把她当宝贝看呢。”刘娘子自一边当着妙人。
“要真是让了给我,我定然是把她当亲闺女般看待的,就怕老太太和大姑娘舍不得。”严夫人笑看着王元儿。
王元儿便故作嫌弃道:“闺女留来留去留成仇,这有人接手,我还巴不得呢。只是严夫人,可不许您将来后悔嫌弃了啊!”
严夫人笑眯了眼,拍着她的手道:“那自是不会。”
你来我往的试探和暗示,算是初步把这亲事给明确下来了,严夫人也不再围着这上头去说,毕竟大家都已经挑通眼眉,就等他日上门提亲就是。
所以,严夫人便说起自家儿子,如今是秀才,将来也要考举人云云。
王元儿趁机问起在她家的那个表小姐:“听说是你们家老太太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提起那丁玉馨,严夫人眼里闪过一丝不快和嫌弃,道:“也确实是我们老太太放在心尖的人,她父母早亡,原本也还有个爷爷,今年头也没了,我们老太太怜惜她,就接了过来寄养着。只是,这姑娘大了,再想留也是留不得的,我也和我们老太太说了,早早儿寻个好人家定了亲,再陪上一份嫁妆,也算全了亲戚的情分了。”
这话,可是明明白白的告诉王元儿,他们严家,对这个表姑娘,可没有半点要长留在家里的心思。
王元儿听了心里自然松了一口气,附和道:“也是严老太太和严夫人您宅心仁厚,盼就盼着那丁小姐有个好归宿,也不枉你们疼她一场了。”
“正是这个理,她若是惜福,自然会有个好前程的。”严夫人笑着道。
此时,素娟又来说,午膳已经准备,请一干人前去饭厅用膳不提。